本以为太子已经赶去朝会了,谁知他仍在慢条斯理地吃早膳,仿佛刻意等着自己一般。等妘挽落座还未动筷,一旁的凤凛悠悠地道,“昨晚…太子妃睡得可好?”妘挽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脑中突然浮现出两人床笫间动情的画面,又赶忙摇了摇头。
凤凛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道,“哦,原来太子妃觉得本宫昨晚…做的不够好啊…”这让人想入非非的话,羞得妘挽脸红耳赤,一旁的侍婢也纷纷抿嘴低笑,“殿下…可不待这么欺负人的,您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下次…您要是再喝醉,可就没人会心疼您了…”妘挽嗔怪道。
凤凛笑了几声,故作严肃道,“嗯,那…我们言归正传,本宫的生辰快到了,太子妃准备送本宫什么厚礼啊?”妘挽眨了眨眼睛道,“再过三日,殿下应该休沐吧,到时候若殿下不嫌弃,臣妾自是有惊喜为殿下准备。”凤凛道,“噢?既如此,那三日后,本宫就拭目以待了。”其实不管妘挽送什么,他都会满心欢喜,“本宫要去朝会了,你且慢用,不用起身送了,那道红枣黑子粥合你胃口,你多用些。”说完,便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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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情之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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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多日,妘挽终于有时间去渊文阁。函公还是老样子,整日与书为伴,以文为友,妘挽临行前交代过辛禾,让她隔几日便捎些酒过来,但不宜多,毕竟函公上了年纪。虽然函公足不出户,但消息却灵通得很,看见妘挽来了并未惊讶,直笑道,“徒儿远行多日辛苦,经此一遭,可有何感悟?”妘挽想了想道,“人生百态,所求不同,天道无常,各生悲喜。”
函公捋了捋灰白的胡子,点头道,“嗯,人生在世,有些人活得明白,有些人活得糊涂,可不管活得明白与否,都很难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可即便如此,芸芸众生却不乏有人为了心之所念,情之所钟如飞蛾扑火、泥牛入海般拼尽全力,这大概便是生命的可贵之处。”庭院前叶落无声,碧空中鸟鸣无痕,“太子此行湘南不仅解决了水患,还疏通了河运,算得上大功一件,如今他尽得民心,又有战功傍身,只要不出大乱子,炎国的朝堂已再无悬念。”
说到这儿,函公看了一眼正在全神贯注听自己讲解的妘挽道,“额…徒儿啊,你觉得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我吗?”对于函公突如其来的一问,妘挽有些错愕,想了许久摇头苦笑道,“不知道,徒儿觉得看太子总像是在雾里看花,怎么也看不太真切……”然后话锋一转道,“师父,炎国灭了西嫏,杀了您的族人,您不恨炎国吗?没有想过要报仇吗?”
函公起身,看着无限晴空中缓缓流动的浮云,良久道,“报仇吗?若说没有想过,倒是自欺欺人了,刚被掳来的时候天天想,想着有一天能搅弄朝堂,掀起血雨腥风,率十万雄师踏破惠阳城门,可若当真如此,我也会成为屠灭他族的刽子手,我也会成为别人发誓一生都要报复的对象,累累血仇何时了啊,人人如此,天下何时才能安定啊,所以再后来那些复仇的想法,想着想着就淡了,我也找到了心安的归处,如果老夫身故之后可以留下些什么,我会选择光明和希望,而不是痛苦和仇恨。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天下本就是弱肉强食。”
是啊,这天下本就是你争我夺,那些打着复兴故国幌子的人,到头来也只是为了心中的一己私欲罢了,妘挽听着函公的话,心中早已是百转千回。函公看着妘挽眉头此时紧锁,似乎明白她的顾虑,不想她为了将来之事过于忧心,便转而道,“眼下…正是农忙时节,前日里许公还托人来传话,问我的徒儿是否能去搭把手,你…怎么看?”妘挽回过神儿来道,“自然是要去的,不过…还要寻些帮手。”
函公眯着眼笑道,“嗯,是要寻些帮手,当权者若是亲事农桑,体察民情,倒是更能了解那些隐匿在文案下的真相。”妘挽笑道,“师父,听您这么说,好像您知道我要请谁当帮手了似的。”函公用书敲了一下妘挽的头道,“你呢,读书论道就资质欠佳,鬼主意倒是层出不穷,不过你若能请得动这普天之下最贵的劳力,也算是你的本事。许公他心盲眼瞎,不识泰山,为师可还想要多活两年,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出了渊文阁,妘挽看到了长钰在阁外竹林中徘徊的身影,“多日不见,世子别来无恙啊。”长钰回头,落英缤纷间,光影流转,来人一同初见般神采飞扬,虽然脸庞瘦削了不少,但眼中依旧星光耀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