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钰先是恭敬地作揖,而后笑道,“太子妃,一切安好。”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红色的喜帖递给妘挽,妘挽接过,翻开一看,惊喜道,“原来你们……怪不得我请容瑾来府上,她总说‘事忙,不得闲’,没想到昔日好友…竟连婚姻大事都说不得,可叹啊……”妘挽假意嗔怪道,长钰忙解释道,“太子妃莫要责怪瑾儿,都是……我的主意,想着这事……还是由我开口,更为正式些,故而……”
妘挽抿嘴笑道,“世子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你为容瑾着想,我怎会怪罪。想来世子从前玩世不恭,如今竟变得这般谦顺有礼,定是容瑾的功劳。”长钰笑而不语,妘挽道,“世子既要成家,那……未来作何打算?”长钰道,“父亲现在膝下只我一子,百善孝为先,我和容瑾定会承欢膝下。大婚之后,我们便回封地久居。”
妘挽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长身挺立的长钰道,“平泰侯多年来不涉朝堂之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能做个与世无争的逍遥散人,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此时,黄昏日落,残阳如血,妘挽不知怎地心中竟生出些感伤之情,“世子,我在炎国只有那么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容瑾是其中之一,我呢也算是半个娘家人,若是日后让我听到你欺负了容瑾,我可是要骑上快马杀到府上去的。”长钰咧嘴笑道,“怎敢,怎敢。”
三日后,妘挽收拾妥当早早地便在东宫门外等候凤凛,不过多时,凤凛便带着桀亦步亦趋而来,因为妘挽特意说明这个礼物在宫外,所以凤凛和桀便是一身常服,妘挽笑道,“殿下果然是人中龙凤,即便没有华服加身,也是贵气逼人啊。”凤凛道,“什么样的贺礼是在宫外,而是宫里没有的?你确定你的礼物会让本宫惊喜吗?”妘挽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是当然,一定会让您毕生难忘,不过呢…出门在外,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咱们以兄弟相称如何啊?”凤凛没好气地看了身着男装的妘挽一眼,二话没说,抬脚上了马车,妘挽觉得凤凛这样算是默认了,也随其上了车。
秋日间,阳光明媚,天朗气清,出了惠阳城,目之所及皆是一派生机盎然,在经历了阳光雨露和狂风骤雨之后,黝黑的土地上孕育出了希望,远处蔚蓝的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稻浪,稻浪之下是一个个忙碌而又喜悦的身影。
没过多久便到了,妘挽率先下了车,朝山丘下的陇田里喊道,“许公,许公,我们来帮忙了。”不一会儿,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探出头来,同样朝着妘挽挥了挥手,等走近了,他边擦汗边说道,“小徒弟啊,你果真是来了,正好可以给我们搭把手。”妘挽笑道,“那是自然,不仅我来了,我啊还给您带了几个帮手呢。”
许公顺势向妘挽身后看去,在看到凤凛的一刹那,竟愣住了,“小…徒弟…你说的帮手是他吗?可我怎么觉得…他有些来者不善…”妘挽悄悄在许公耳旁道,“许公莫要多想,这是我家兄长,是自己人,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手脚怕是不够利索,许公可要多提点些。”
于是乎,许公清了清嗓子,摆足了姿态,走到凤凛跟前一顿说道,妘挽在一旁看着凤凛的脸色,从迷茫到愠怒,再到黑脸,凤凛看着许公,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许公放了一把铁镰在手,“哎呀,别傻站着了,既然来了就别矫情了,多跟你家小弟学学。”一旁的桀,实在看不下去了道,“休得无礼,你可知……”“来都来了,就要入乡随俗,毕竟这是某人的一番‘心意’吗。”看着一溜烟儿跑进陇田里的妘挽,凤凛打断了桀,然后脱鞋去履,挽袖别衣,拿着铁镰进了陇田。
人若聪慧,干什么都能无师自通。凤凛虽是第一次下地作农活儿,可没干多久便得心应手起来。接近晌午,烈阳高照,晒得人背后火辣辣地疼。几声锣响,便是午歇,凤凛刻意坐在许公身旁道,“许公您为农师,晚辈有事请教。”许公道,“不错,老朽就喜欢脑子活络,手脚勤快的小伙子,想问什么便问吧。”
凤凛道,“农耕所用之具,多为青铜或石打磨而成,笨重且钝,而我手上这把上手轻巧,刀身薄而锋利,应该是熟铁所制吧,”许公道,“好小子,有眼力,这确是熟铁所制,不仅是铁镰,还有铁斧、铁铲,包括那边的铁犁。”凤凛道,“可既然熟铁所制的器具好用,为何不多造一些,晚辈看其他人用的依旧多是铜器。”
许公道,“哎,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炎国目前的熟铁从冶炼到锻造皆为玄机尉掌控,大头都用到打造征战所用的兵器上了,就我这些都是捡了些废料私造着用了,怎还敢奢望多造些。”凤凛道,“许公既为农稷之官,为何不上表治栗内史,呈请朝堂议事?”许公道,“上表的书文年前便发了,可是一直没等到回音。炎国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碰上了湘南的水患和蜀地的叛乱,我所奏之事并不是什么刻不容缓的大事,想来是被搁置在奏本堆里喽。”凤凛看着手中的铁镰若有所思,他似乎明白了妘挽带他来这里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