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便是闹市,车马难行,身着便服的凤凛和妘挽在几名同样身着便服的侍卫陪同下,步行在人群中穿梭。华灯初放,各式彩灯争奇斗艳,有纸灯、玻璃灯、牛角灯、走马灯、宫灯。最多的还是五色纱绢灯,大小方圆形状各异,绘着上古的故事传说。灵巧匠人把冰镂空做成冰灯,栽种麦苗做成各种人物,极为形象有趣,这些彩灯名目不一,价钱有别,贵得能至百金。皓月之下,火树银花,光彩照人,空气之中,弥漫着鼓乐笙歌,街头上,车马喧阗,人头攒动,欢声笑语。妘挽被琳琅满目的事物所吸引,早已忘记了凤凛临行前的嘱托,只见她东瞅瞅,西逛逛,看了彩灯,猜了灯谜,给舞龙灯的喝了彩,又去给蹬梯的捧了场,听了鼓笙弦乐,又走了小桥流水,跑得不亦乐乎,而凤凛一边警惕着四周动静,一边替她抵挡熙攘的人流,亦是忙得不亦乐乎。
一顶华丽的软轿穿梭人群而过,弄玉着妆精致,一身舞衣,抱着琵琶正坐于轿内,今晚她要前往某位贵人的府上献艺。年节中,各府邸都在举办宴会,托太子妃的福,莳花馆名声大噪,邀请莳花馆的歌姬、舞姬们在宴会上献艺,已经是惠阳城中权贵们宴席上必不可少的节目了。许是轿内枯燥,许是外面的欢笑声太过诱人,弄玉忍不住掀起帘子向外张望,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只见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正同太子妃如寻常夫妻般游于闹市,时不时地嬉戏说笑,羡煞旁人,而那人的脸上也挂着少有的笑容。如此温馨的一幕刺痛了弄玉的双眼,她别过头不再看,一瞬间气血翻涌,紧握着手中的琵琶,新人比翼双飞笑于人前,旧人逢场作戏供人驱使于堂后,自己曾经无比渴望拥有的一切,如今却为她人所占,心中不甘,更多地却是嫉恨,如花似玉地脸不由变得狰狞起来,这才是真正的云泥之别啊……
最终,妘挽在街角一个画糖人的小铺下停了下来,她聚精会神地看着,只见摊主将一块红棕色的糖放在小罐里,用火烧至完全融化,同时不断地搅拌。之后便用勺子舀出一些,在一块石头上快速的作起画来,很快一条栩栩如生地蝴蝶便成形了,最后再把一根竹签子压在画上,把勺子中的糖稀慢慢地浇到竹签上,将竹签固定即可,待糖稀稍稍干时,便用锋利的竹尺将糖画和石头面分离。妘挽问道,“摊主,您的手艺是祖传的吧,若我要学的话,您看需要多久才能学会啊?”摊主看了一眼妘挽道,“公子啊,您别看我做着简单,那都是日积月累的功夫,你要是学得话,快则半年你才能画出个形,像这些嫦娥啊、凤凰啊、飞龙啊,没个一年两年怕是不成的啊。”妘挽道,“竟需要这么久啊?”一旁的凤凛蹙眉道,“若是喜欢,现买不就成了,为何一定要学呢?”妘挽道,“我是看着有意思,若是学会了,给夫人解闷也是好的。”凤凛看着妘挽认真的神情,眼中的光芒在火苗的映射下熠熠生辉,“呵呵,用笔都不一定画得好,竟还想着用勺子画,你倒是懂得投机取巧。”妘挽听后,白了凤凛一眼,对摊主道,“摊主,这个凤凰我要了,哼,看我不把你吃个干净。”说着便拿起那个凤凰糖人,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然后转身离去,摊主看着凤凛笑道,“公子,您家夫人…脾气倒是不小,那个凤凰十文钱。”凤凛听着摊主的话笑了笑,给他了一两银子,便快步追着妘挽而去。
摊主看着眼前颇有情趣的一幕笑了笑,同样的情景也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中,十五那日长钰借口有事婉拒了苏容瑾的邀约,可今日还是被苏容瑾软磨硬泡地给拉出了府,也好巧不巧地看到了刚刚的一幕,“世子、世子,这个串起来的糖果子可好吃了,你看……”苏容瑾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却看到长钰驻足看着远处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瞥见了太子和太子妃的身影,瞬间明白了什么,但却装作不明白道,“咦,那不是太子和太子妃吗?遇见总不好避开,不如我们上去打个招呼吧。”长钰赶忙拦下她,有些失落地道,“人家夫妻两人一起,我们去凑什么热闹。”说完转身向后走去,苏容瑾点头道,“嗯,说的也是,我们去看走高跷吧,听说舞刀枪也很不错,逛完了,我们再去吃元宵,听说有家元宵特别有名……”苏容瑾在长钰耳边七嘴八舌地乱说一通,长钰叹了一口气,隐隐觉得有些头痛。
猜灯谜处,一席蓝衣的张岚烟正看着一副灯谜,谜面为“孤峦叠嶂层云散(打一字)”,正当她思索之际,身后突然想起声音,“‘孤峦’为山,‘层云散’去云为‘尸’又为‘出’叠在一起为‘层’,山层为崛,此谜底为‘崛’字。”岚烟听后连连点头,一转身却是熟人,笑道,“王公子有礼了,没想到王公子也是爱好灯谜之人。”王奕君亦笑道,“岚烟小姐好,不过一些小情趣罢了,岚烟小姐见笑了。小姐可是刚出府?”岚烟摇头道,“我已经出府好一会儿了,也该回去了。”王奕君忙道,“正好,我同小姐一路,现下人多,由在下护送小姐一程吧。”岚烟看着熙攘地人群,不好推却道,“那有劳王公子了。”王奕君故意略略走在前面,替身后的岚烟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