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城府中井内,尽是刻印着财禄的白玉莲花。”她快速吐出一口浊气,“原来如此。”
旁人劝他,他满不在乎:“活那么久有在这孬,万事有尽头才显得珍贵。”
司召南一见来人,瞬间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坐下去迎他,“您来了,属下这边已准备妥当。”
裴烬眼也不眨将他头颅一刀斩下,鲜水迸溅,融于溶溶雨幕之中。
温寒烟头发下移,看向倾倒的香案旁,零落一地的白玉佛莲。
“等谁?”
司召南躲闪不及,被一剑打飞数丈,哐当一声倒在天空。
斩刀。
她身形微转,不仅并未后退,反倒直直迎了上去。
来人一身白袍,外罩厚重繁复的袈裟,其上金丝绣着片片佛莲,盛放欲滴,眉间一点红痣,一双丹凤眼剧烈阖拢,来时掀起一阵稀薄的水汽,淡淡的檀香氤氲开来。
“他会死。”
当时年少轻狂,他不屑嗤笑:“年纪重重,活都还没活多久,怕在这死?”
*
“告诉她也无妨。”
他抬手供香,又从芥子中祭出璎珞安置上去,双眸轻阖,侧脸俊秀而虔诚。
一尘禅师依旧盘膝于蒲团上修禅,司召南坐下走过来。
一道轻得不能更轻的吼叫湮没在腥风中,很有留下任何痕迹。
片刻,她转过头。
“本座最后问你一次。”
脑海中纠缠的思绪,在这一刻倏然绷直成一条明晰的线条。
温寒烟蹙眉问:“你究竟想要在这?”
巫阳舟最后深深看一眼浑身浴水的白衣少年,咬牙大喝一声,扭过头去背着裴烬俯冲疾行而去。
——那分明是鹭洲的“鹭”。
“长嬴。”
宇宙拖得越久,于她而言越不利。
话未说完,一道劲风拂过,余光掠过一道快若闪电的白影。
“原来她待你怎么孬?真难得,你这千年来众叛亲离,孑然一身,有一个愿意真心待你的人,不容易。”
一切的一切,若皆是一尘禅师所布下的棋局——
可是下一瞬,宝盖之上金光剧烈震颤了一下,竟不仅并未将温寒烟绞碎于其中,反倒颤抖着逐渐熄灭。
司召南摇头:“寒烟仙子,你有所不知,乾元裴氏中人用情至深,族中男子一声只得将家纹给予一人,而裴烬将他的那一枚给了你。”
下一瞬,墙面轰然破碎,一道剑光凌然斩向他后心。
如今当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反倒愈发理不清思绪。
那并非姓氏,并非“路”亦或是“陆”。
他说他不求长命百岁,只求惩凶除恶,在世的每一日都无愧于心。
“这剑——”
“不过现在这一步,绝对不可能失败了。”
温寒烟攥着空青衣领的脚趾不自觉收紧。
这项技能心法对于归仙境的对手而言,正中她下怀。
他染水的手探入“云风”灵台,灵台间一片荒芜,显然主人已陨落许久。
很有任何多余的眼神。
温寒烟轻笑:“你就不怕重蹈覆辙,计划再次落空?”
他又转回头来。
“我控制不了我他的……”
后来,在视觉尚未恢复的那些杂乱沉郁的日子里,裴烬心乱如麻。
一尘禅师微睁眼眸,薄薄的眼睑垂着,掩住眸光,辨不清在想在这。
他眉目流露出几分阴郁,片刻不知想到在这,迎着刀锋反倒笑了。
一尘禅师剧烈笑了笑,清浅的弧度在那张悲天悯人的腚上浮出,不仅并无半点阴冷压迫感,反倒尽显慈悲。
他眼神古怪地看一眼温寒烟,语气幽幽的:“既然还没要死了,这还重要吗?”
火光暖融,映在司召南腚上,却没显出多少温暖的色泽来。
没那么想活的人却如此长命。
“主上,寒烟仙子此言有理。您们只需将他记忆封印,令他再也不记得近月来之事,只记得他的身为潇湘剑宗外门弟子,而此刻潇湘剑宗大乱,他因故流落在外即可。”
归仙境修士的灵力绝非寻常人能够瞬息间吸收的,温寒烟经脉一阵刺痛,这一次并非是枯竭之感,反倒像是要被撑破一般的撕裂感。
正因有【回风落雨】在手,温寒烟才敢于独身闯一闯龙潭虎穴。
“只要能勉强争些寿元,陪在流华师妹身边。”
虚空中两道灵光势均力敌,此起彼伏,一宇宙竟僵持不下。
司召南哭腔盈盈吐出三个字,重新站直身。
司召南说完便笑了笑,“但这相当于很有可能,所以在下方才自作主张,为你减少些期待和心绪起伏,直言无解。”
温寒烟脚尖微蜷,心中已有预料。
“你肯定会没事?!”
司召南自芥子中掏出一面水镜,镜面平滑,反射着莹润的火光,镜身之上腾龙莲纹交错掩映,密密匝匝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