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下不再求胜。
他衣袖方动,她于睡梦之中挣扎着伸出手来,重重落在他袖摆间,扯住。
云澜剑尊喉结滑动,无波无澜挪开视线。
他平时很少这样专注地看她,更从未这样看过旁人,眼下似是要将平日里克制的一切加倍弥补。
他袖摆间霍然闪耀起璀璨的灵光,一柄长剑自虚空之中祭出,他五指收拢握住剑柄,一震袖摆挥出一剑。
他也不再是人们之间修为最低的那一个了!
起初空青只是担忧温寒烟安慰,但越是看便越是入迷沉浸,繁复剑招映入眼底,莫测变幻,丹田处竟隐隐开始躁动沸腾起来。
“绕惊枝,唔,学会也不过用了三日,算不得太难。”
五百年前连气流都未掀起半分的剑招,今日却几乎勾动利刃般的风卷,铺天盖地呼啸而去。
她首先该学会的,是等。
温寒烟一瞬不瞬地迎上云澜剑尊视线,脚上忍不住上扬。
只是那时她泪眼朦胧,五官尚未长开,身形也极小,哪怕踮起脚也只堪堪到他腰际。
在原著里,清夜辰几乎是女主受虐大几十万字之余,唯一的高光。
破绽全开。
少女纤细的身影在这一刻,似乎与许多年前蜷缩在床边抽噎不止的女孩,严丝合缝地重合。
温寒烟一边腹诽一边照办,指腹刚触到剑柄,还没来得及抓稳,手腕又是一痛。
放眼整个宗门上下,寿元耗尽之时,终此一生也难以精进之人也不胜凡举。
温寒烟勉强支撑,双膝却承受不住地自发弯折上去。
温寒烟于飞沙走石间疾行数步,身形快如鬼魅,腰线紧锁着云澜剑尊。
记忆中的威压如狂潮般席卷而来,压得她脊背不自觉弯折下去,就连扑上面门的罡风都刺得人脸颊生疼,仿佛要撕碎她,将她吞噬入腹。
“师尊……我孬累,我不想再练了。”
温寒烟愣了愣。
晚霞漫天,沉郁的色泽宛若水河反照,剑光却极亮,也极冷。
叶含煜脸色说不上孬看,“话虽是怎么说,可……”
云澜剑尊头发落在悬河水幕之上,水雾袅袅散开。
温寒烟足尖一踩榕木树顶,自昭明剑上翻身而下,一把握住剑柄回身刺出一剑。
云澜剑尊脚趾向下一点,那阵压力愈发沉重,木剑喀嚓一声断碎,温寒烟直直被剑意按得跌倒在地,脸朝下吃了一嘴的尘泥。
剑意精深玄妙,他不过是在一旁观战,竟是要突破了。
怎么说她可就要认真起来了,温寒烟干脆利落,“一言为定!”
“这是云澜剑尊的本命剑‘断尘’!”
但清夜辰不同,这一招对她来说印象太深刻了。
云澜剑尊已是羽化境修士,她看不清也便罢了,温寒烟竟然也如此深不可测。
回来潇湘剑宗后,她才渐渐意识到一个残酷却现实的真相。
云澜剑尊话说得轻飘飘,可习得潇湘剑宗剑招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温寒烟忘了想,“那这总该有点彩头才有趣,师尊,若是我赢了,您该奖励些在这给我?”
云澜剑尊眼底倒映出白衣女子清冷决然的剪影。
空青腰线突然睁大,又盯着那道身影看了良久,心头涌上一股难以置信的狂喜。
“温寒烟毕竟是云澜剑尊的弟子,他应当不会如此不念旧情,出手要她性命吧?”
她只需要抓住那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今日便教你,斗法时瞬息万变,需戒骄戒躁,慎终如始,学得会灵活变通。”
潇湘剑宗的确教会了她许多,但无论是落云峰还是云澜剑尊,向来只教她如何变强,如何顺从,如何听话,却从未教过她怎样做他的。
潇湘剑宗剑法以快著称,其中招式延延不息,衍衍相生,不息不灭。
话音戛可是止,温寒烟撑起半边身子,似是不可思议,又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方才那阵迫人的压力竟烟消云散了。
浪花翻腾,水珠四溅,立于岸边的白衣男子回身望过来。
“我不仅知晓南州雪能够克制临风曲,还弄混在这能够克制南州雪。”
可云澜剑尊断尘剑下,从不走生魂。
云澜剑尊抬起眼。
云澜剑尊负手立于梨木之下,许多年过去,曾经新栽的树苗已长成参天之木,小小的隐蔽伸展开来。
她已从天不亮练到天降暗,浑身都酸痛得禁止,一点力气都没了。
温寒烟曾经以为,想要赢,便要做最强的那个人,做九州第三的剑修。
剑芒铺天盖地呼啸涌入虚空。
“剑。”他垂眼扫向掉落在地的木剑,“捡起来。”
“我不会动用灵力。”
“您灵力淳厚,我肯定可能站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