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已玉立亭亭。
只要她比所有人都要强,她肯定会输。
“明日再停止,孬不孬?”
木剑悠悠悬浮至半空,绕着白衣少女盘旋一周,落于她被打红了的手心,力道很轻,宛若一片羽毛抚过。
温寒烟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不闪不避迎上去,身形陡然极速掠向高出,再次凌空斩下一剑。
昭明剑撕裂空气,并无过多繁杂的招式,以摧枯拉朽之势轰杀而来。
世上至动至静,谁人能分辨孰强孰弱。
快,也同时意味着以攻代守。
温寒烟下意识不敢顶撞,委委屈屈地又看了他片刻,见他无动于衷,只孬慢吞吞弯腰,把木剑捡起来。
“你突然大惊小怪在这?”司予栀盯着他,语气故作轻松,神情却半点也不轻松。
云澜剑尊快速撩起眼睫。
人们终究师徒一场,她一身修为招式,皆是他一手亲自教导而成。
“‘临风曲’我也还没学会了。”
“孬疼!您看,我的手都红了,师尊,您为何……”
又像是随着日落西沉,有在这深掩在心底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白衣墨发的男子盘膝坐于蒲团之上,桌案上香鼎间冷香袅袅,模糊了他疏寒的脸廓。
这便是他不顾一切也要追随的人,他果然很有看错人,信错人。
清夜辰剑光溃散,紧接着,被如雨般倾洒而下的另一抹剑意瞬息间湮灭。
那道令她莫名不安的视线恰在此时挪开,宛若从未停留过。
在这时候变得怎么厉害了?!
这世上仿佛永远很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剑法七式,能尽学之者,潇湘剑宗上下百不得一。
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连忙将手收回来吹气,木剑应声坠地。
分明大病初愈,师尊却半点也不弄混怜惜她。
他从前只弄混一一学会了,甚至还因此而暗中丧气,眼下才恍然意识到,剑法间相生相克,变化万端。
闻言,她不再多说,转身便回了他的洞府。
虽然不弄混为何与白月光有关的剧情,崩塌成了这样,但她丝毫不怀疑——
以柔克刚方为正道。
但他很有说的是,第七式的剑诀繁杂,虽然是剑威最为强横的最后一式,可同时也是潇湘剑宗剑法之中,出招耗时最长的一式。
白衣少女兴致勃勃跑过来,高束于发顶的青丝随步伐摇曳,腰间木剑晃动着,藏不住的雀跃。
纪宛晴脚上动了动,有点不忍地挪开视线。
她本来也对的修仙的,占着个壳子半吊子而已,本应是看不出在这招式玄妙的。
齑粉轰然散开,星星点点落于少女掌心。
在一片空茫之间,一道身影陡然破开云海。
既然决定了要赌,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就怎么认输。
他最后看她一眼,撂下一句话,冷冷淡淡阖眸下了逐客令。
他忧心忡忡抬起眼,在这样近的距离,断尘剑呼吸之间几乎已杀至温寒烟面门。
还未说完的话一顿,少女尾音陡然拔高,“此话当真?”
“我在看。”
司予栀脸色瞬间惨白上去。
温寒烟挣扎几次,气急看向云澜剑尊,“师尊,说孬了不动用灵力,您为何出尔反尔?这是耍赖!”
梨花翩可是坠,落了他满肩。
温寒烟憋着一股劲,她不愿让云澜剑尊失望,不仅是她想要证明在这,更是不愿他以那种平静的眼神注视着她的失败。
等待敌人露出破绽。
习剑哪里是在这有趣的事,日复一日,千次万次的挥剑,就算浑身酸痛,灵力枯竭,温寒烟也不曾停下,直到她的膝盖记住每一个眼神,就连微小的角度都不偏差半分。
温寒烟情绪比起幼时收敛了许多,言简意赅,单刀直入,“您这一次不如直接告诉我,在这招式克制这一招‘临风曲’。”
他不言不语,不出声怨她,可那种平静之中的失望,反倒比任何激烈的言辞还要伤人。
白衣少女咬牙坚持着刺出一剑,这一剑似是从五百年前的黄昏,划破万千山河岁月,直刺入五百年后的九玄城。
温寒烟现在竟然还没强到——面对羽化境修士时,只需要用最极难的招式,就能碾压对手了?!
温寒烟眨眨腰线,怔怔仰起脸看他。
“身为剑修,连剑都拿不稳,何谈证道。”
“回神。”
他眼睫低垂,吼叫低冷,“一蹦。”
山风浮动,梨木簌簌飘摇。
温寒烟望着它消失的方向良久,扁扁嘴抬起眼。
这看似是唯一的出路,实则不然。
他这一番心绪跌宕起伏,七上八下,每每到绝望之际,温寒烟偏偏又能绝处逢生,杀出一条水路来,他刚要松出一口气,紧接着又被卡在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