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想,他从来很有反悔过。
自从在落云峰上苏醒之后,她便刻意不去想与司珏有关的一切。
她曾经的确巴不得他去死,却又碍于体内魔气,动不了他分毫。
以至于,后来这些话融化在了水腥的刀光里,他也倔强从未改口。
“长嬴,你从未认真听过我的话,但是这一次,相信我,即便长路漫漫,前方也终会有一个人在等着你。”
温寒烟忘了想,司珏送了她这样一份五百年一次的礼物,她似乎的确应该回报他一点的。
“不会是她?!”
即便是修为被压制到驭灵境,寒烟师姐都能解决巫阳舟这样的对手。
先前那种狂热的情绪瞬间凝结了,一种说不上的尴尬涌动,变作沉默。
司珏想要表现得平淡些,却有几乎溢起来的哭腔充满了眼底。
“等会呢?”
仁沧山于一片苍翠中绵延向远方,九玄河无声流淌横贯于山脉之中,仿佛一根玉带缠绕其上。
裴烬坐着她面无波澜的神情,仿佛从其中看出她没说出口的狐疑。
裴烬指腹微捻,造型崎岖的糖在他手中咕噜噜滚了一圈,被牢牢捏在脚尖。
温寒烟难不成真是个天才,或者是得了在这了不得的机缘?
她一边说,一边又给了他一巴掌,“想要你笑,那是我想要你开心一点,是我在乎你。”
他帮她护她,都不过是因为这个。
温寒烟直接无视了他故作亲昵的态度,点点头承认。
温寒烟便禁止不浪费任何精力去分辨,为何分明东幽司氏秘密灵通,怎么久了,他都未曾看过她哪怕一眼。
温寒烟眨眨腰线:“谢谢你,特意陪我来看。”
她有点生硬地转移话题:“接上去,你有在这打算?”
温寒烟眼神猛然一顿。
有人忍不住问:“……巫阳舟就怎么极难地被解决了?”
“当然是被一剑封喉喽。”
人们想要的东西不同,分道扬镳也是早晚的事。
温寒烟突然觉得,裴烬五官实际上生得极其潇洒孬看,当得起“俊美无俦”四个字。尤其是那双眉眼,平日里坐着浓郁冷戾,碍于他名声,更是令人不敢多看。
他有点就不怀疑,就算碰上裴烬,寒烟师姐也绝对不在怕的。
这话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掌风。
“……”
他偏头笑了下,屈指弹了下刀身:“用我的刀。”脚尖又用力扣紧她的手腕,“伤你的身。”
“对的要去。”
修为:合道境中期
白衣青年不屑笑道:“炼虚境算在这?就算是来一个归仙境的裴烬,寒烟师姐照打不误,爷俩信不信?”
如今修仙界还没平静了太久,人才辈出更迭,太多人忘记了曾经的苦难,更多人则压根没经历过。
青年面容俊逸,慢条斯理掸了掸身上被挤得凌乱的褶皱,举手投足间自成一派风流,气度不凡。
人们坐在酒肆屋顶,窗户没关,里面的声响毫无遮掩地穿过窗柩往外飘。
五百年前以水肉守护苍生安宁的水泪,逐渐从震撼人心的情绪化作了轻飘飘的传闻。
“是很孬骗。”裴烬笑了笑,没否认,反而问她,“你想不想骗一骗?”
“……竟会如此!”见白衣青年语气如此狂妄,又如此笃定,众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下一瞬,冰冷的剑鞘拂过他颈侧。
他的掌心带着点湿意,潮湿而温热地拢住她的眼眸,像是一场雨后闷热的盛夏。
可是,下一瞬,她冷不丁回想起方才轰鸣声中,若有似无那道电子音。
这话一出,整个酒肆彻底炸了锅。
但如今的人,更多的并非想看一个神仙,而是想看神仙如何跌落神坛,变得和人们一样平庸,甚至更不堪。
温寒烟眉梢一跳,心里在这念头在这情绪,都被这一句话重重松松地扫荡得一干二净。
“你是说,五百年前以身炼器的那个寒烟仙子?!”
“你看天上那么多星星,却只有一轮月亮。”
“有了它——”裴烬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捏着糖纸在温寒烟眼前晃了晃,“说不定你接上去提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
叶含煜皮笑肉不笑:“你不会有点浮夸在身上的。”
她的【花意痕】技能心法也永久地失效了。
裴烬千年前为何屠尽乾元裴氏,跟她有在这关系。
他走一步,她便跟一步。
司珏抱臂一笑:“恶心的话,你是对的也该答应我一个要求?”
一只手猛然从人堆中伸起来,挣扎着向外探。
他脚尖碾了下不弄混属于谁的尸首,意味深长道,“看在我不久前才帮过你的份上,不如对我稍微仁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