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跟燕子一样轻轻起跳,飞上屋顶,随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周三提着桶,冲得飞快,回来就见大人正在解衣裳,没有干别的。
他才安心,这大人又有吩咐:“差一碗滚滚的粥,红豆的。”
周三刚高兴一半,又丧气了——灶房有粥,那是绿豆粥。
“是!”
周青云丢了一块碎银子给他,他不情不愿地去了,一路冲,回来见人就坐在桌子那写写画画,已经攒了一堆的纸,又安心了。
“老爷请用。”
“你也去吃吧。”
早防着这事呢,周三欢欢喜喜说:“回老爷话,小的路上吃过了。”
“那好,没茶水了,要热茶。”
又要走开?
周三生怕那位爷回来责怪,小声说:“一会吧,灶房忙不过来。”
“茶水与灶房有什么干系?去前院茶水房灌一壶,那小炉子上的铫子,是烧开过又特意温在那的。”
周三拎着壶跑回来,这位爷正在刷鞋。他赶紧把这活抢了,一抬头,老爷整了衣衫弄腰带,看架势,这是要出门啊!
“爷,鞋还没好呢。”
“我穿这双。”
周大人翘起一只脚,左右来回摆,很是满意地说:“果然还是新鞋子好穿。”
周三胡乱收工,把鞋一丢,双手在衣衫上拍一拍,装傻跟上去。
周青云皱眉嫌弃,哼了一声,到底让他跟着了。
刚穿过二门,候在那的衙役就上来请人:“大人,房家的邹管事一早就到了,这会正在请教教谕一些事,大人这边请。”
一个商人家的管事,也能进到礼房扯私人交情,这是明目张胆给下马威,想必他们家也知道他虽有官凭,但还没把官印拿到手。
周青云进去,坐着的两人一齐起身行礼。
“坐。”
邹管事率先坐下,周青云没好气道:“你一个奴才,倒比刘教谕这个秀才老爷落座快,这是哪家的规矩啊?”
邹管事怔住,随即扬着下巴答:“老爷打发我来问问大人,那海棠糕……”
“行了行了,什么海棠糕白糖糕的,明人不说暗话,你家送了金子,我收下了。”
“怎么……”
“谁告诉你,收了你家的钱,就得帮你办事?你孝敬我是你的事,你不讲规矩,也是你的事,该罚还得罚。”
“你……”
“你什么你,一边去,你家老爷教你在外边嘴上说鬼话,做事要猖狂?横竖手里无事,我去你房家走一走,长长见识。”
邹管事噗通跪下,嘴里认错,不甘不愿地磕头。
周青云并不喊起,厉声道:“我叫你来问话,你倒要给我脸子瞧。礼房礼房,做人是要讲礼的,这里可不是茶水房。刘教谕,你说是不是?”
刘教谕不敢坐了,起身弓着腰,连声应是。
周大人翘起二郎腿,在邹管事跟前摆了两下,随即开门见山问:“房繁随身带着的账簿丢了吧?这么大的。”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又翻转手掌,用手背掸了掸新鞋。
邹管事心惊肉跳,哪里还记得方才的羞辱,眼里也没了这只烦人的脚,连声说:“大人,大人,小的即刻回去,跟老爷商量宴请的事……”
“话都没说清楚就想跑?”
刘教谕蹿到门口,一面打探四周,一面叮嘱外边的刘云要仔细看着。
“哼,圣祖有云:官爱民,民敬官,后边……后边不要紧。铜狮县是个好地方啊,豆大的衙门,刘教谕下边有刘云刘力,冯主簿冯典史带着冯丁冯甲,杨县丞身边有个杨光,不知佟善又安插了多少亲戚进来?”
刘教谕扶着门,脸色惨白,虚虚地辩解:“凑巧……虽是同族,并不相熟。”
“你那位兄弟,花了多少银子才出息?听说他年轻那会做的文章,过于浅薄,被同窗笑话。想必后来知耻后勇、发愤图强,才有今日之成就吧?我做这个官,是走的后门,说出去不体面,因此特来请教。你们……怎么说?”
“这……”
刘教谕去看邹管事,邹管事眼珠子骨碌转,磕头说:“小的不懂行,我们老爷见多识广,没准知道,且容小的回去问问。”
“好啊!顺便问问,几时方便过去上炷香?”
“不敢劳动大人!”
“劳动说不上,就过去问几句话。”
“大人想知道什么,小的知道就答了,不知道的,回头一并问了。”
“我要问房繁几句,你能代答?”
“这……大人,我家公子已经去了,如何能答?”
“我问,他就会答,凑巧会点儿通灵的本事,你只管回去问,我就在这等着。快点儿,大人我,还有别的事要办,耽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