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康恹恹地点头,不甘心地问:“大人方才真打算送我去……”
“瞎说什么呢,你难道看不出来,那是计谋?你帮了大忙,屏房……我们的兄弟才有机会拿下贼人。快去快去,过两日给你买糖栗子。高石,看着郑保,别让他耽误事。”
“是。”
得知没有被无情抛弃的冯康打起精神,安排两个带刀的排前面领路,安排四个在后方压阵,其余在中间,出发回城。
周青云薅着千山,非要留下他。
“我还没回去,你急着回去干什么?今日立了大功,回头好好奖赏你。现下再干点活,到时候更有体面。”
千山无语望苍天,方才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帮他了——一定是少见阳光,闷糊涂了。
要埋东西,木板比石板方便,但是还不确定究竟是哪埋着炸药,实在不放心乱动。林密和林拾一在后院找到了桶,打了池水到处泼。
殷若还在上方搜寻是否有可疑的人。
周青云把人召集了商量:“她们非要等到我来再办事,究竟是为的什么?”
众人一齐摇头,周青云又说:“方才那支箭……”
“冲着你心口来的,那块银子比我的铁珠早。”殷若指了上方,接着说,“这人武功不赖,我上去时,他早已不在,没能交上手。至少目前没有恶意。”
第70章
周青云立马把担忧抛之脑后,笑道:“既没有害我等之心,那就不用管了,姑且当他是个淡泊名利的英雄,做好事不留姓名。眼下最要紧的是搜出赃款,带回去补偿兄弟们!”
剩下几人一齐望向他——这可是以公谋私,不能说得隐晦点吗?
周青云勾手,引他们往外走,大大方方说:“拾一是衙门里的老人,他最清楚底下这些人为什么没被挤走,为什么个个穷。”
林拾一的金口难开,周青云不恼,自己来:“上边一个贪心糊涂的老爷,中间的几位要么糊涂,要么入了奸门,黑了心肝。有不少人是走后门进来的,像王福、铁头这些人,是凭本事进来的,也是因为好欺负才能留下来。老陈头从走干到晚,一日只得四个钱两个馒头,勉强活个命而已。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必定也要受苛刻盘剥。换做别的地,人早走了,可惜铜狮穷得石头都开裂,走了又不知上哪挣口饭吃,只好仍在里边混着。他们处境艰难,对一些不好的事,那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林拾一身份尴尬,不好多说,咳了一声,算作确认。
周松被触动,嘀咕一句:“难怪你要天天给肉吃。”
“那是,就他们这风一吹就要倒的身板,不吃饱吃好养壮实了,怎么当差?”
林密仍有担忧,叹道:“可这毕竟是公家的粮,是要入账的。入了账,随性发下去,到底说不过去,恐怕会被人诟病,甚至弹劾。”
周青云苦笑道:“入了公账,往后想漏一点出来就难了。”
殷若笑道:“这里都是自己人,要是真能找出来,找个借口糊弄,譬如说是大人心疼大伙办差不容易,特地买来做奖赏的。或是先卖了,兑成钱,再私底下发。还有更简单的法子:我们不是要买粮嘛,先把它们藏起来,过几日再拉回去,算做买来的粮,把原本拿来买粮的钱挂公账,从一个口袋换到另一个口袋,这事也就办完了。”
周青云呵呵笑,周松都忍不住叫一声“好”。
千山翻着白眼——你们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事,合适吗?
周青云搭上他的肩,好哥俩似的,十分亲热地说:“你就这一身衣衫吧,一会跟我逛逛去。衙门里有公服皂靴,天渐渐冷了,得加衣裳,夹的絮的正在做,那些都不用愁,我琢磨着,还得给你再配两身中衣。今日立了功,正好借这个由头进来当差,人人都有赏,你可不要推辞。”
“我……我是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的!”
千山嘴上这么说,但一想到这狗官冒着可能被弹劾的风险,也要贪赃枉法补贴底下人,他心里多少有一点动容。
周青云对那溪桥“一见如故”:有机关藏人,那就有地方藏粮食。
一到溪桥边,他先说:“找不到粮也不要紧,说不定她们善解人意,已经帮我们办完了事:将粮食兑成了银子。”
殷若马上说:“方才搜过身,只有老尼姑身上有银子,不多,只有一二十两,都在我这里,小的身上一个钱也没有。”
周松接道:“弓箭手身上搜来的在我这,有七八十……”
“算我们的,留着给兄弟们买肉吃。”
林密已经习惯,不再质疑。
周青云愁道:“那么多的粮食,不好公开买卖,恐怕找上了房家。周松,你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