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有句话说,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对吗?这句话的出处好像是一首欧美流行歌?”她像是朝深不见底的井踢进去一块石头,静静地等待回响。
陆平回答她:“其实出处应该是尼采的《善恶的彼岸》,不过那首歌确实很火。”
“我现在心情好多了。”江风夷温柔地望向他,笑了一笑,“我说真的,我有时候觉得你是唯一懂我的人,因为你看起来很孤独,但你又是那种会享受孤独的人,哀而不伤,很吸引人。可惜闻易不像你。”
陆平的笑意像将要破壳的鸡蛋,挣扎了片刻,还是跳脱出来了。“这么说容易引起误会。”他说着伸手打开古典乐,笑容渐渐收回去,但还在嘴角挂着尾巴。
江风夷静坐着,身体里的血一遍遍翻腾上来。
“我明天要回交阳办事,所以今天要早点回去。等过几天我回来了请你吃饭吧,怎么样?”她望着窗外说。
“好啊。”陆平殷切地回答她。
第59章 荔枝
一楼有人哭,二楼有人笑。从高处往人间看,处处都是苦难,神之所以慈悲。——尘世修行
许予华把书翻到封面看,署名是“火心”。没听说过。
赵平原正坐在他引以为傲的黄花梨木沙发上剪指甲,许予华看见一片指甲弹到木缝里,一片飞进茶几上的果盘里。她收回目光看书,想为了内心的修行忍下去。但那剪指甲的咔嚓声不绝于耳,听得心烦意乱。
她说:“你怎么说也是个医生吧,卫生习惯这么差?”
赵平原愣了一下,蹲下去对着垃圾桶剪。
书看不下去了,许予华合上书,半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江望第肚子里的孩子再过两个月就要出生,到那时候不知她又要面对什么样的新困难。她兀自悲伤了一会儿,问赵平原:“老赵,你们医院有没有一个姓丁的医生?”
“医院那么多人,还能谁都认识啊?”赵平原摇头嗤笑起来,好像她这个问题是白痴才会问的。
她没有因为被奚落而恼怒:“他年纪比较大了,应该职位比较高,孩子在上大学。”
“这样的人多了。”
“那你认识丁闻易吗?”
这个名字像把赵平原电了一下,他这时候才看向她:“认识,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哦,没事,就是我们学校有个老师的女儿在跟他约会,所以想问一下。”许予华少有需要撒谎的时刻,脸不受控制地热起来。她抓起被扔到一旁的书,把脸埋进去看。
赵平原说:“你还记得去年那个医闹的事吗?那个去世的医生就是丁闻易的爸爸,我是在追悼会上知道他的。”
许予华:“去世了?是那位姓何的医生吗?”
“是啊,他很早就离婚了,孩子跟老婆姓……”赵平原摇摇头,回忆追悼会上那个清瘦忧郁的年轻人,“家庭遭遇这种变故,对他来说应该很痛苦。他要是愿意谈恋爱倒好,说明他走出来了。”
说到这儿,赵平原担心许予华也会给小满改姓。他一来不想离婚,二来不想小满被判给许予华,眼下这两件事的主动权都不在他手里。
“那他妈妈呢?是什么工作的?”
“做生意的,听说是开美容院。你那个同事的女儿好看吗?我看那个小伙子挺帅的……”
后来他又说了什么许予华都没听进去。她有些想不通。丁闻易的父亲不在了,母亲是生意人,他一个已经成年的男人,说到底,又不要他挺着肚子去学校上课,真有必要把江望第像赃物一样藏起来吗?真是个没种的玩意儿。
她发着愣,一部手机递到眼前,赵平原对她说:“你看看,是不是长得还不错?”
“追悼会这么严肃的场合,你还拍照?”许予华油然而生一股嫌恶,这时候才恍然想起这个人已经不需要在她面前有所掩饰了。
“不看算了。”赵平原要把手机拿回去。
“等等。”许予华拉回手机看,照片里的人似乎和她认识的丁闻易似乎不是同一个人。她凑近了看,发型、衣着和身形如出一辙,但五官神态就是不像。“你确定是这个人吗?”她努力辨认着那些小方格组成的模糊面孔。
“这还能错?没人会抢着去那种地方认爹吧?”赵平原摇摇头,又笑着说,“也不一定,如果死了还有一堆钱没花完,就会有很多人来认爹。”
许予华把手机还给他,立刻抓过自己的手机给江望第发短信,让她给自己发一张丁闻易的生活照。第二天中午,照片通过彩信发回来,许予华惴惴不安等到晚上赵平原下班,急匆匆拿过去给他辨认。
赵平原一看,怪笑起来:“你上哪里找的人?和丁闻易还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