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夷醒了,朝开车的人喊道:“你好,这里不让停车的。”
那人转过脸,原来是陆平:“噢,我马上就走。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你最近应该心情很差,来找你出去散散心。”他说着要开门下车。
“你别下车——”江风夷连忙阻止他,“赶紧开出去,让李叔看到能把我骂死。”
陆平又慌慌张张回到车里。“我去大门口等你。”他说着把车缓缓开走了。
“我不去!”江风夷连忙喊道。但他似乎没听见。
车子一走,露出棋牌室的窗户,帘子被拉开了,孙见智站在窗边朝她笑。不一会儿,孙见智走出来,招呼江风夷进去一起吃午饭。
江风夷睡得满嘴苦涩,吃力地从竹躺椅里爬出来:“算了,不想吃。”
“你还真是不爱丁闻易啊?这才进去几天,追求者就赶上门来了。”
“胡说什么呢?他是丁闻易的朋友。”江风夷摇摇头,瞥一眼封条,“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丁闻易的朋友?找你?什么动机啊?你还跟他玩?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江风夷瞪着她。
孙见智不打算停下来:“他叫什么名字?这可不算打探隐私,是例行公事,谁让他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一脸不对劲。”
江风夷无奈:“陆平,大陆的陆,平地的平。”
孙见智点头,撇撇嘴:“技术科的小伙伴说大概三点收工。”
两人沉默相对,互相望着对方的眼睛。树叶沙沙作响,江风夷忽然觉得脸上发热,移开目光仓皇地看向大门口:“那我先出去走走,反正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孙见智问:“你觉得是丁闻易吗?”
江风夷心里一片漆黑,听她这么说,好像看到一点光似的。“不是他吗?”她试探着问。
孙见智拍拍她的肩:“没事,你去吧。”
要给丁闻易定罪并不难,十几年过去,作案凶器直接得就像一块石头砸在脸上,辩无可辩,作案动机也合逻辑。但这时候孙见智却举棋不定:证据太明显了,反而显得不正常。
就算丁闻易是真凶,即使在买了新房之后,也要随身保留不利证据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说他只是为了收集“勋章”,那就不应该长久封锁在沙发下,而是应该放在方便随时取出观摩欣赏的地方。
陆平的车收拾得很干净,像是刚洗过,车里还喷了香水。
“最近很烦心吧?我看到你家楼下都是警戒线。”陆平说。
“有点。”江风夷坐在副驾驶,不时侧眼打量他。他今天抓了发型,喷了香水,牛仔裤精心设计的破洞露出几块带腿毛的皮肤。她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只见过几次面的陆平会喜欢上自己,除非有其他目的。
“你女朋友不出来一起玩吗?”她想提醒他。
“我们分手了。”
“噢,那我们去哪里?”
“其实我也没想好……要不然去江边吹风吧?”
“江边挺好。”江风夷点点头,转过头看窗外。车子在长文路上开了几分钟,折进一条小路,道路两侧紧挨着峭壁似的老楼,阳光没跟进来。江风夷身上一冷,打开手机看地图,这是一条无名路,路的尽头就是槐江。
果然几百米后,他们穿过时空隧道似的来到了江滨路。陆平自顾自说:“很多人不知道,这一段的风景其实很好。”
他似乎对这一带很熟悉。但据江风夷所知,他从前和后来生活的地方都离这里很远。她关掉地图,因为午睡而一团模糊的心变得谨慎清晰起来:陆平怎么会知道她住在星光花园呢?是丁闻易说的?有这个必要吗?
她想了一会儿,折回最开始陆平挑起的话题:“警察今天折腾得呀,把当年的目击者都翻出来问了一遍。”
陆平:“目击者?什么目击者啊?他们看见闻易了?”
江风夷点点头:“有的人说是看见了,但是……不好说。”
“就算是看见,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不信他们能记得那么清。”陆平捋了捋头发,“那警察信吗?”
“信吧,不过我听孙警官的意思,好像有别的线索。”
陆平看她一眼,又转回去看路:“什么线索?”
江风夷飞快说:“警察说不是他,说可能是被陷害的。”
车窗框住了纵深的路,道路两旁是树,尽头越看越窄,像条灰蛇往绿树丛中一直钻。两人一起看前方,沉默了片刻,陆平才想起来怎么回答她似的:“我都说了他不会杀人,你放宽心吧,会洗清嫌疑的。”
江风夷:“我就怕他恨我。”
陆平笑了,真诚地说:“他不会的,他这家伙不记仇,再大的事也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