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注意点啊,别把这种完全不搭界的事情放在一起比较,你也看不见我有多辛苦。”
“越是这样,那就越应该把注意力放在你的首要任务上。你现在嫌我说话难听,我跟你说啊,要是又怀孕了,激素一乱,我比现在还要烦。”
“总算承认这次是你自己态度不好了?”
谭怀胜和妻子并排,靠着枕头坐着,盖上毯子。
“下个星期天就是珺珺的五周岁生日会。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伊璇说。
“那就行。这我肯定不会错过。”
“事先和你说一声,我会把嘉烁请过来的,到时候麻烦你态度正常一点。”
谭怀胜沉默。
“怎么,不乐意?”
“看她那样子,感觉铁了心要和我断绝关系了,还得我求着她来?”
“嘉烁想独立,这本质上根本没错,你们俩是积怨已久,恰好这时候爆发了。而且她和你闹矛盾,和我,和珺珺又没矛盾。珺珺盼着他姐姐来呢,好几次问我最近怎么见不着她了。”
“璇,你也算挺有特色,一般当后妈的,恨不得把不是自己胎生的赶出去。在我身边,也只有你一个人愿意这么护着她。”
“我们之间只差十岁,我们之间多少能共情。而且我说句大实话,正因为我们只差十岁,她是成年人,不会抢珺珺的资源,所以我没必要另眼看待她。她要独立,那珺珺就多了一个能教育他的长辈,对我们娘俩有好处。珺珺确实多需要一些艺术气质的熏陶,不从他姐身上学,难道从你身上学?我说过无数次了,我的底线就是不要污染珺珺的成长环境。他已经在怀疑为什么姐姐不回家了,我不想到了生日会那一天,让他觉得你们之间剑拔弩张的。还有,别把后妈这个词用在我身上,从你嘴里吐出来,听着尤其难受。”
“我也不明白,我到底哪对她不好了?你不是说,你能和她那个什么,共情。我怎么才能让她服帖一点,你出个主意?”
“明天再说吧。”伊璇躺下了。“今天我不想超过十点睡觉。”
“我也反思过,一个大姑娘家,肯定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老爸天天盯在后头。我看还是得找个条件好的男的管着她。”
伊璇嗤笑,过于用劲,鼻涕都喷出来了。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抽纸。
“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
“没有,挺对的。有的女人就是爱多想,你管着管着,她们也就不想了。关灯。”
傅宝云注意到,父亲寡言少语。平常他都会和客人,尤其是熟客,没事聊几句,小年轻们也喜欢把他的言论当作影响聊天走向的一个筹码,大哥你怎么看,大哥你说得对,不愧是大哥人生经验就是丰富。但今天,傅长松和客人交流的词汇量,几乎完全限制在辣,葱,香菜这几个单字,把它们当作问句。
她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摆夜摊极辛苦,但父女俩互相信任的忙碌合作,能培养出满足感和成就感,以及一种温暖的火花。今夜,这些火花几乎隐身,还不如锅里炸出来的油点子耀眼。有一次,她递出一个金属小碗,父亲如此粗暴地把碗曳过去,差点扭伤了傅宝云的手指。
*也许是因为他今天累了,心情不好。也许是因为我松懈了,手脚太慢。*
她能想出很多理由,把父亲今天的状态合理化。但这只是让她产生更多的自我怀疑,是不是哪里没做好,跟不上了。
然后傅宝云再次看见了谭嘉烁。她没有再像受惊的负鼠一样躲藏,而是从小巷入口径直走过来。
第24章 中部——你不是神探
“打扰了。”谭嘉烁说。
“离打烊还早。”傅宝云说。
“我知道,所以我是想先约一下,不知道你们白天……”
“想找我聊聊?”在女儿后面的傅长松,打断了谭嘉烁。
“不好意思,又要麻烦您了。”
“今天客人不多。你等我一下。”
傅长松花了半分钟,炒好锅里这盘菜,自己送到客人桌面上,回到谭嘉烁身边,对她说:“不要占用我的摊位。跟我过来。”随后又对疑惑的女儿说:“你先管一下。二号桌还有一盘青蒜炒火腿,火腿炒焦一些。”
不等女儿回答,他朝街对面刘阿姨的摊子走过去。谭嘉烁迟疑片刻,回头对傅宝云说了声“不好意思”,跟了上去。
看见有人走近,像往常一样清闲的刘阿姨站起来,脸上堆笑。傅长松说,刘阿姨,借你两张凳子。刘阿姨说,好,随便用。她的摊位没有桌子,只有四张小凳。傅长松抄起两张凳子,走向不远处一家已关门商店,在遮雨棚下放下凳子。谭嘉烁也坐下后,傅长松回到刘阿姨摊位,用一次性塑料杯装了两杯凉茶,付了三块钱,回到遮雨棚,递出去一杯,说,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