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要真像您这样说的,那您丈夫应该也认识我妈妈了?”
“当然见过,互相打打招呼。但我老公好歹老实一点,而且傅长松心眼子又小,我老公除了和她打打招呼也不会干别的。”
卓丽停顿片刻,身子稍微前倾,放低声音。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傅长松为什么下手?”
“想。”
“我也想啊。”卓丽叹气。“其实还有一件事,赵英涛和我讲的,哪怕是他,说这些的时候也要小心,免得有人听见。”
“什么事?”
“我之前说了,我也怕赵英涛在外面瞎胡闹,所以和他吵过几次。他和我说,我尽可以放心,因为傅长松这人,要是觉得你动了他的,哪怕是娘亲老子都不认。这些和他耍在一起的妹子,有的有家室,有的也知道和傅长松不可能长远,最后还是会分掉。结果呢,如果要和他分,他会说自己在妹子身上花过那么多钱,要分手费。”
“傅长松会找女方要分手费?”
“对啊,六万,八万啊,再往上走都有。不愿意给,他就去找家人,宣传些难听的。实在拿不出,他就和别人说,那你在我这里做工,你可以还钱,还有得挣。做的什么工,去陪别人睡。我没有亲眼见过,这是赵英涛和我说的。后来公安说杀人现场找到了十万块,我就想,我男人果然是倒了血霉,牵扯到傅长松的那些破事里面了。妹子,不是我嘴贱,是你自己问我的,说的毕竟是你家母,心里面肯定不好受吧。”
“没事,我不怪您。还有什么您知道,但当时没有告诉警察的?”
“想不起什么了。哎,你真的不该来找我。”
“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和傅长松说这些事的。”
“只能看你自己心里敞不敞亮了。我要去给刚剖好的鱼拌点盐。”
谭嘉烁谢过,站起来,跟随在卓丽身后,再一次穿越狭窄的迷宫。
经过一件柜子的时候,卓丽停下来,看着左侧墙壁上方,说,进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没看到,我老公。谭嘉烁抬头,看见挂在上面的赵英涛素描遗像。他额头凸出,鼻子宽而扁,眼睛周围有大量与去世时年龄不符合的皱纹。遗像绘制者给了他一种沉稳而不乏善意的神色。
“英涛,今天来稀客了。你走了二十年,除了我,还有别人挂着你。”
卓丽感伤的语气,让谭嘉烁不由得对遗像微微鞠了一躬。
“您还有一个儿子对吧?他不住这?”
“过年过节都不爱回来了。走远了也好,我一个人自在,不用我伤神。”
谭怀胜穿着睡衣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沿,从已关掉的电视机屏幕上,能看见妻子的倒影。伊璇正在小腿上均匀涂抹身体乳。谭怀胜上半身扭回去,沉默地看了妻子一会儿,然后说:
“宝贝,我们再生一个吧。”
“睡前护肤都做完了,你给我说这个。”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近期,计划先做起来。”
伊璇涂完了身体乳,盘腿坐,拉伸上半身。左手抬起,带动腰部朝右倾,换个方向,各重复两次,才开口:“现在珺珺的事情,要操心的越来越多,交给别人也不放心,等他上小学吧。”
“我早就想说生二胎,你说等儿子断奶,现在又说等上小学,再下一次我问你,是不是要改口说等他大学毕业啊。”
伊璇缩进了毯子里,只右手放在外面刷手机。
“你怕到那时候不行了?那你自己先去精子银行冻一试管呗。”
“我和你说正经事,你今天怎么老拱火呢?”
“我一听你说‘计划先做起来’就来气。说好了解封以后有条件就去冰岛玩,头一年说忙着开新店,让我先做计划。第二年说要找新一轮投资,又让我先做计划,而且不让我自己带珺珺去。两三年下来我攻略都记了三十页,你投资的事情还没完,所以今年我都懒得开口了。你刚才说的那件事倒容易啊,要么你躺着,要么我躺着,有什么计划可做?”
伊璇一提到投资的事还没敲定,谭怀胜就像困在了出故障的电梯里,还被告知维修工遇上车祸赶不过来,五种以上滋味不同的烦闷迅速填满胸腔,而本来也只是温吞状态的欲望,就被赶出了躯体。如今资本都不看好火锅行业扩张,谭怀胜把战略确定为多样性开发,包括建立起怀胜楼品牌的专有食材供应链,送到家半成火锅套餐等手段,才吸引到了投资方新一轮的注意力。他在纪录片里强调了自己亲手炒制火锅底料的镜头,就是为推出相关产品做预热。但是对方一些投资顾问,看穿了怀胜楼火锅主业盈利不及预期,甚至可能需要关闭部分门店,导致谈判进展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