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子的行为在夏宽和其余两家的说辞中,变成了毁尸灭迹的遮掩。他们绝口不提樊琪打了胜仗的事情,口口声声称樊琪有不臣之心。
胜仗就在眼前,皇帝此刻无比痛恨这些把巩固实力看得比国家利益还重的世家。但无奈还是颁发了三道旨意,把准备乘胜追击的樊琪硬生生拉了回来。
皇帝当然想保他,但也要证明这确实是樊琪的儿子,之前的事情可以由一句迫不得已解释。但若这真的不是樊琪的儿子,就有的世家作妖了。
樊琪进殿的时候眼神阴寒,若有实质,能把夏宽几人大卸八块。
夏宽搅弄风云惯了,虽被那眼神吓了一跳,但面色分毫不慌。
樊琪看着那颗头颅,冷笑道:“滴血验亲自然需要,若是亲子,夏大人几人敢不敢担延误军机的罪过?”
夏宽朝皇帝拱手道:“将军,吾等为国分忧,一个手握十万士兵的将士若有二心,吾等连哭都没地哭去。而且这是陛下的旨意,您这意思,莫不是在怪陛下?”
最烦和他这种人扯皮,樊琪冷笑,道:“谁威逼,谁心中清楚。本将为国连亲子都不顾,夏大人的为国,莫不是只是嘴上说说?”
不等tຊ夏宽回答,樊琪朝皇帝一拜,道:“陛下,臣愿为清白自证,但也请夏大人等证明自己不是故意延误军机。”
耍赖谁不会,扯皮谁不会。
皇帝早就烦不胜烦,如今有樊琪撑腰,料想夏宽等人也不敢如何,立刻道:“朕也想知道,夏大人如何为国的,总不会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随意攀诬忠臣的吧?”
夏宽当然不能说这消息是从祝环堂那换来的,而且他自己也亲自验过,江尽挹长得不像樊琪,也不像女将军的画像,反而像随国先皇的某个嫔妃。所以他倒也不怵,道:“自然,那臣拿一年俸禄做担保……”
话未说完,樊琪笑道:“夏大人,若此人并非本将亲子,律法会如何处置本将?”
这话说的已经够直白了,一个输了赔钱,一个输了赔命,实在不对等。
夏宽扫了一眼秋、刘两家沉默不语的大人,道:“臣可以削官降职,不知道其余两人大人觉得如何?”
秋、刘跟着夏家谋事许久,心中不愿,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也认了。夏宽为彰显自己的大义,愿降三级,只愿其余两人只降一级。
樊琪冷眼旁观几人的和睦演技,终于出声:“大人如何知本将为国杀子的痛心?”
如何知,自然是感同身受。
验亲验得格外郑重,一边是三家幼子的命,一边是樊琪的命。
皇帝自然希望保住樊琪,给世家震慑。可以三个世家子的命为赌约,他也怕世家直接反叛。
樊琪亲自验了那个头颅的真假,那张脸是江尽挹,但不像他生母。之前他没多想,只以为年龄大了,相貌总会变的。
细看下,樊琪没来由的心慌,左轻侯为何不一走了之,还回随国收拾那个烂摊子?为何还站在皇帝那边?但事已至此,他取了血块放在清油中,割破自己手,把血滴下去。
血滴慢慢沉底,慢慢地与血块交融。
樊琪松了一口气,可新的疑问被勾了起来。
夏宽看着结果,不可置信地蹙眉,但他不敢有太多的表现,怕露出更多都破绽来,被樊琪抓住。
三个幼子已经被吓软了腿,跪在地方,大些的那个已经尿了裤子,涕泗横流。
结果与之前他偷偷验过的不同,夏宽亲自验了一遍,还是相同的结果。
夏宽看了一眼瘫软的幼子,虽不忍却也闭上了眼睛,道:“臣,有罪,愿代子受过。”
三大世家盘根错节,不是杀一个人就能解决的,杀了一个,还有其他的站出来顶替。夏宽知道皇帝肯定不会动他,为了幼子,他只能这样耍横。
谁知,刀光一闪,夏宽的幼子应声倒地,死前眼中都是惊恐。其余两子吓得抱住了自家父亲的腿,不停地往后缩。
可樊琪收了刀,拱手道:“言而有信,夏大人该做表率。但臣深知失子之痛,不想赶尽杀绝,便为此两子求陛下恩典,请陛下让他们来军中锻炼,报效国家。”
秋、刘两大人自然乐意,忙不迭地踢了踢两个儿子,让他们去给樊琪磕头。
所有人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时,樊琪忽然道:“夏大人,本将一直有疑问,你怎么拿到的这个本该在随国的人头?以及你听何人嚼舌头的?”
这问得犀利,夏宽早有准备道:“臣在随军中按了细作,自然是细作告知的。”
“看来那些细作也不中用,夏大人该选些新人了。”樊琪说完,不顾夏宽背后渗出的冷汗,立刻跪地道,“臣愿重新领兵,乘胜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