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客27号(218)

霍家剩下的那个小儿子是个纨绔,走上父亲的位置之后做了很多荒唐的事,那年冬天时小儿子在日本公干,试图强奸一个男明星,被奋起反抗的对方戳瞎了一只眼,对方一来是公众人物,日本八卦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二来那时社会观念不甚开放,对同性恋格外不包容,事情闹得很大,他的前途是毁了。这时候霍家在内部又被人算计了一道,经营也出现了问题,内外交困,堪称强弩之末。

父亲一个月之间像老了十岁,抽出时间赶去东京,处理小儿子的事情,霍廷和几个同事跟他一起,父亲终于把霍廷请到了自己的房间,对他说:“好吧,好吧。”

他不知道有谁可以帮忙了,这时候想起一个被他亏欠的儿子。他愿意承认这个儿子,愿意给他编织一个体面的出身,包括给他霍廷这个名字,但他开出的条件有三个,一是拿出资金救急,二是把小儿子救出来,三是跟以前的关系一刀两断,当作从来没有那段过去。

霍廷笑了,第三个条件对他来说太简单。

他终于向太太坦白,他的身世、谎言和他即将要换上的新名字,她只好原谅了他。

差不多同一时候,继父的儿子从榕城打来电话,告诉他,他的生母生了病,需要钱、需要特效药,还需要在临终前看看他。她这些年非常想念他,晾晒他小时候识字卡片的时候,她还是那个赤忱善良的年轻母亲。

舒澄澄听得入神,“他在日本,很近的,他回去了吗?给她找药了吗?”

“没有。都没有。他让秘书以后不要再接这个号码。”

那个青年怀抱着对金钱无上的欲望,跑着上船,离开贫穷,漂洋过海,万山无阻,最后梦想成真。

舒澄澄想起霍川樱说过的话,这个家族的立身之本是建筑,“可是他做的是法律。后来是靠你爸爸?”

“嗯,”霍止轻轻说,“是的。还有我妈妈。”

霍川杨和宁恕在幼儿园开始认识,这个大名鼎鼎的唐人街女恶霸,就坐在他的后桌,她的长相很有欺骗性,脸蛋粉雕玉琢,一头乌黑发亮的羊毛卷,看起来像童话里的娃娃,但上学第一天她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她偷偷把几颗桑耳放在他座位上,又把两条蚯蚓放在他桌子里。

她听说这个男孩家里有钱,想看看有钱人哭起来是不是真会掉金豆子。

等到上课,哭起来的却是坐在她同桌的老师的女儿,她书包里有蚯蚓,椅子上有桑耳,又恶心又疼,老师大发雷霆,问是谁干的,宁恕被哭声吵醒,发现那正是她给前桌男孩的见面礼,脱口而出,“怎么在你那啊?”

霍川杨立马举手,“老师你看,是她干的。”

两个人的梁子就此结下,一路不对付到了大学,其中前半段是宁恕欺负他多一点,后来霍川杨后来者居上,宁恕是真霸王,他也是真无赖。

十九岁的某个雨天,霍川杨跟一群坏小子追着宁恕问她为什么学建筑,是不是暗恋他?宁恕终于被他惹毛了,在大雨地里骑单车甩下他跑了,雨地湿滑,她的车轮跐溜就要滑下坡,霍川杨骑车追上去,快速别住她的车头。

两个落汤鸡在雨里互相瞪了半天,最后霍川杨扔下单车走上前,把棒球帽摘下来扣到她头上,一低头凑到帽檐下,闭上眼睛吻了她。

宁恕学建筑是因为父亲是装修工,她从小耳濡目染,觉得房子这玩意轻松又简单,而建筑这个词听起来装模作样,应该可以提高装修收费,她对建筑全部的理解仅限于此,但是入学之后翻开书,才发现和想象大相径庭。

不过问题不大,她是天才,学起来驾轻就熟,整个学院都认识这个身上总有水泥点子、奇思妙想繁多的黑头发女孩。

霍川杨学建筑才是不那么单纯,是因为霍廷需要。

和霍廷比起来,霍川杨是没有过过苦日子的,从小穿最贵的衣服,吃鹅肝酱和手握寿司,母亲给他养成了有钱人的一切奢侈习惯,包括路过乞丐时留下一些硬币。

小孩子给出施舍的时候,内心是把自己当救世主的,“乞丐今晚可以吃饱,我做了好事”,他这样想,享受着乞丐感激ᴶˢᴳ的目光。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欣赏他。他是孩子里领头的,是老师最偏爱的,可爱的宁恕对他也格外关注,但霍川杨是个清醒的人,没有被那些称赞恭维迷惑,他分辨得出自己得到的快乐有一半是因为他的确不错,另一半是因为他父母的财富足够耀眼。

霍廷的教育方式和妻子截然相反。霍川杨很小的时候,一次猫在沙发后睡觉,听过霍廷接一通电话,对方说的是带广东口音的中文,起初是祈求,中间是激烈的控诉,最后是诅咒,有句话令人印象深刻,“我们迟早会戳破你,你是私生子,是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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