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51)

黄芪并非珍稀名贵,如今突然满城售空,若说其中没古怪,鬼才会信!

“无妨,大可依据药理,再另开一方,”祁寒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堂内可还有茯苓?”

伙计闻言垂头丧气,不敢回答。

“天冬麦冬总还有吧?”她愕然不已,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伙计打了个冷战,默默摇头。

“白芨呢?”她心有不甘,再次追问道。

无人应是。

祁寒心下一颤,闭了闭眼,勉强才遏制住满腔愤慨。

恐怕是,有人花大手笔买走了这些药材,故意让前来抓药的病患无药可拿,从而败坏她灵枢堂的口碑。

她知道是谁在报复她,却不想对方如此丧尽天良,竟拿人命关天的事胡闹!

“这……这该怎么办啊……”书生也算看明白了事态,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捶胸顿地,痛哭不止。

“你先别慌,”祁寒神色凝重,“所幸我府上还存有一些白芨。若按照你这药方的思路,再依据你所描述的症状,我倒是能为你另开一副方剂,虽不如原方对症,却也能解燃眉之急。”

书生抬眸,怔怔地望着她。

祁寒唤来连陆,叮嘱他回祁府取哪些药材,随后扶起书生,正色道:“若你信我,还请留下居所详址,只待药材补货后,我必定亲自前去为令堂看诊,不收银钱。”

书生感激涕零,对她一拜再拜。

不久后,连陆及时携带白芨赶回灵枢堂,后院的伙计连忙生火煎药,将药汤盛在瓦罐内,移交给书生带离。

暮色苍苍,孤雁长鸣。

祁寒站在灵枢堂的门口,吹了好一会儿冷风,适才疾步回到前厅。

“拿笔和纸来!”她双眸发红,喉咙有些沙哑。

连陆立在一旁,只看到她提笔写下了什么,或许是一句话,或许是两句话,总之简短无比。

祁寒阴沉着脸色,将信纸对折,用力捋平,再对折,再用力捋平,直到它再无法弯曲。

“连陆,劳烦你辛苦一下,将此信送出去。”

“送去哪里?”连陆干脆地接过信,不疑有他。

“成王府。”祁寒抬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冷声道:“如果成王不见你,你便让人告诉他,这封信,你也可以转头送去怀王府。”

第55章 反蚀把米(四)

戌时三刻的灵枢堂,寂静万分。

后院厢房内。

祁寒静静坐在桌前翻阅医典,时不时小口啜饮香茗,偶尔望向窗外,似是在静候着什么人的到来。

突然“吱呀”一声,门被一把推开。来者并未事先敲门,闪身猫进屋后,又迅速合拢门板,生怕被人瞧见似的。

祁寒眸光一滞。

余光里,门畔处立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他一身墨靛色披风,几乎能与黑夜融为一体,宽大的兜帽拉至鼻尖,有意遮遮掩掩,教人难看清他容颜。

“这时候倒顾起颜面了,有什么用呢?”祁寒戏谑。

来人身形僵了僵,缓缓脱下兜帽,远远地杵在一旁,脸色很是难看。

“成王殿下,别来无恙,”祁寒并不看向他,自顾自抬手拿起茶壶,另取一只瓷杯斟满了龙井。“殿下那些拙劣手段,还是一如既往地……下作。”

成王额角青筋狂跳,却是紧抿着双唇,半个字都说不出。

“今日邀请殿下莅临本堂,无意质问,不在声讨。无非是有些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想请教一二。还望殿下少些提防与戒备,我们开诚布公。”

祁寒轻嗤一声,见成王没反应,于是继续说道:“殿下大可放心,即便我拿捏住了谁的把柄,也断不屑以此威胁于人。”

“不屑威胁?你?”成王干笑两声,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派人传至王府的信是如何写的?若本王不来这一趟,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你莫不是要尽数抖搂出去?还好意思说什么……你不屑威胁?”

“原来殿下也知,自己所做之事上不得台面?”祁寒不答反问,双眸映出犀利的光。

成王哑然失声,憋红了脸:“本王多有苦衷。”

“苦衷?”祁寒忍了忍,才没有发出讥笑。

“祁姑娘未知全貌,先别给本王盖棺定论。”成王不赞同地郑重道。

“恕我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冷血到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坑害。”祁寒顿了顿,继而冷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成王微微别开眼,半晌轻声道:“因为这天下,不能交给他们任何一个啊……”

祁寒一愣,但见成王的眼神变得幽深难测。

“元族继位习俗,与你们中原不同……我们本没有立储的概念。身为马背上的民族,能有资格竞争汗位的,不在血脉嫡庶。凡是骁勇的英雄,都有可能成为部落大汗,哪怕是极其远亲的宗室即位,也无人敢提出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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