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芪并非珍稀名贵,如今突然满城售空,若说其中没古怪,鬼才会信!
“无妨,大可依据药理,再另开一方,”祁寒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堂内可还有茯苓?”
伙计闻言垂头丧气,不敢回答。
“天冬麦冬总还有吧?”她愕然不已,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伙计打了个冷战,默默摇头。
“白芨呢?”她心有不甘,再次追问道。
无人应是。
祁寒心下一颤,闭了闭眼,勉强才遏制住满腔愤慨。
恐怕是,有人花大手笔买走了这些药材,故意让前来抓药的病患无药可拿,从而败坏她灵枢堂的口碑。
她知道是谁在报复她,却不想对方如此丧尽天良,竟拿人命关天的事胡闹!
“这……这该怎么办啊……”书生也算看明白了事态,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捶胸顿地,痛哭不止。
“你先别慌,”祁寒神色凝重,“所幸我府上还存有一些白芨。若按照你这药方的思路,再依据你所描述的症状,我倒是能为你另开一副方剂,虽不如原方对症,却也能解燃眉之急。”
书生抬眸,怔怔地望着她。
祁寒唤来连陆,叮嘱他回祁府取哪些药材,随后扶起书生,正色道:“若你信我,还请留下居所详址,只待药材补货后,我必定亲自前去为令堂看诊,不收银钱。”
书生感激涕零,对她一拜再拜。
不久后,连陆及时携带白芨赶回灵枢堂,后院的伙计连忙生火煎药,将药汤盛在瓦罐内,移交给书生带离。
暮色苍苍,孤雁长鸣。
祁寒站在灵枢堂的门口,吹了好一会儿冷风,适才疾步回到前厅。
“拿笔和纸来!”她双眸发红,喉咙有些沙哑。
连陆立在一旁,只看到她提笔写下了什么,或许是一句话,或许是两句话,总之简短无比。
祁寒阴沉着脸色,将信纸对折,用力捋平,再对折,再用力捋平,直到它再无法弯曲。
“连陆,劳烦你辛苦一下,将此信送出去。”
“送去哪里?”连陆干脆地接过信,不疑有他。
“成王府。”祁寒抬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冷声道:“如果成王不见你,你便让人告诉他,这封信,你也可以转头送去怀王府。”
第55章 反蚀把米(四)
戌时三刻的灵枢堂,寂静万分。
后院厢房内。
祁寒静静坐在桌前翻阅医典,时不时小口啜饮香茗,偶尔望向窗外,似是在静候着什么人的到来。
突然“吱呀”一声,门被一把推开。来者并未事先敲门,闪身猫进屋后,又迅速合拢门板,生怕被人瞧见似的。
祁寒眸光一滞。
余光里,门畔处立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他一身墨靛色披风,几乎能与黑夜融为一体,宽大的兜帽拉至鼻尖,有意遮遮掩掩,教人难看清他容颜。
“这时候倒顾起颜面了,有什么用呢?”祁寒戏谑。
来人身形僵了僵,缓缓脱下兜帽,远远地杵在一旁,脸色很是难看。
“成王殿下,别来无恙,”祁寒并不看向他,自顾自抬手拿起茶壶,另取一只瓷杯斟满了龙井。“殿下那些拙劣手段,还是一如既往地……下作。”
成王额角青筋狂跳,却是紧抿着双唇,半个字都说不出。
“今日邀请殿下莅临本堂,无意质问,不在声讨。无非是有些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想请教一二。还望殿下少些提防与戒备,我们开诚布公。”
祁寒轻嗤一声,见成王没反应,于是继续说道:“殿下大可放心,即便我拿捏住了谁的把柄,也断不屑以此威胁于人。”
“不屑威胁?你?”成王干笑两声,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派人传至王府的信是如何写的?若本王不来这一趟,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你莫不是要尽数抖搂出去?还好意思说什么……你不屑威胁?”
“原来殿下也知,自己所做之事上不得台面?”祁寒不答反问,双眸映出犀利的光。
成王哑然失声,憋红了脸:“本王多有苦衷。”
“苦衷?”祁寒忍了忍,才没有发出讥笑。
“祁姑娘未知全貌,先别给本王盖棺定论。”成王不赞同地郑重道。
“恕我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冷血到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坑害。”祁寒顿了顿,继而冷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成王微微别开眼,半晌轻声道:“因为这天下,不能交给他们任何一个啊……”
祁寒一愣,但见成王的眼神变得幽深难测。
“元族继位习俗,与你们中原不同……我们本没有立储的概念。身为马背上的民族,能有资格竞争汗位的,不在血脉嫡庶。凡是骁勇的英雄,都有可能成为部落大汗,哪怕是极其远亲的宗室即位,也无人敢提出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