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50)

或许是这混混的演技太过拙劣,明眼人谁都瞧得出来,这必定是有人蓄谋的碰瓷。可若处理不当,受制舆论,便真是有苦难言了。

只是,找茬之人目的何在?是同行来使绊子?还是想要讹财?她这小药堂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富余钱财可以讹的啊……

不论如何,她祁寒绝非打碎牙往肚子咽的人。

她闭了闭眼,凝神思索着,试图找出一丝挽救局面的破绽。

忽然,鼻尖嗅到一股异香,那是不属于药坊的气味,虽微弱飘渺,却被她灵敏地捕捉到了。

祁寒猛地睁开眼,鼻翼翕动,一把抓住伙计的手,贴近面前仔细闻着。

“诶!寒姑娘——”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伙计摸不着头脑。

祁寒眼前一亮,转身拿起那脏兮兮的药方,以指腹轻轻摩挲着。

伙计面色微红,结结巴巴道:“莫非这纸张有问题?”

“嗯,问题可大了,”祁寒轻牵起嘴角,眼眸中却不含一丝笑意。“这可是上好的莞香粟纸,唯达官贵人才用得起。只怕那设计陷害之人,生平养尊处优惯了,不恤黎庶,不察世情百态,不知此纸在民间多么稀罕。”

“那……这被污染的方子该如何是好呀……”伙计自是没工夫细想别的,只求能解燃眉之急。“寒姑娘,您惯是博览群书,可曾读到过类似的方剂配比?”

“不曾读过,”祁寒抬眸道:“但此危机并非无解。”

只见她手持药方往外走去,在无赖惊愕的表情中,直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

此刻日头尚足,祁寒抬起双臂,将那张莞香纸对着太阳晒烤。

不止街边的围观群众,便是连自家店里的手下们都面面相觑,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须臾,祁寒面不改色地回到灵枢堂内。伙计连忙望向药方,随即又惊又喜。

不知为何,原本黑漆漆一团的药方,经过烘干后,竟然呈现出两种墨迹,一深一浅,虽同为黑色,却已可以明了地分辨出字迹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无赖显然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大惊失色道:“这不可能!墨迹为何没能相融——”

“当然不会相融,”祁寒冷笑,怒将药方甩在他身上。“原本的字迹是用桐烟墨书写,此墨由桐油与鹿胶精制,自是浓稠深重;而我灵枢堂的墨汁,是用价格低廉的墨块兑水而成的,自然浅淡无光。只待墨迹干透,二者必然分明。”

看客们纷纷拍手叫好,无赖在一片声讨中被怼得哑口无言,连滚带爬地灰溜溜离去。

此风波终于平息,祁寒疲惫地叹了口气,苦笑不已。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贪图便宜亲手磨出的墨汁,本为省钱,却会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第54章 反蚀把米(三)

自打出了那幺蛾子,近小半月来,一切尚算安好。灵枢堂内井然有序,也渐渐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药坊,称之为有口皆碑都不为过。伙计们更是长了教训,不敢有半分疏忽,一人称药时便由另一人仔细拿着方子,以防再有人蓄意破坏。

然而大千世界之离奇,仿佛总在跟祁寒开玩笑。

一波方平息,另一波又起。

某日,有位穷苦书生突然跌跌撞撞闯进药堂,手里挥着一张药方,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抓药!抓药!快来人,我要抓药!抓救命药哇!”

祁寒定了定神,忙走到柜台后,细问他缘由。

书生面色憔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家母患有痨症,疴疾已久,如今咳血不止,都快要将肺咳出来了!可是我跑了无数家药铺,都说药材短缺,凑不齐我这一副药——”

祁寒默默思忖,痨病方剂种类虽繁多,却也无需用什么稀有药材,怎会凑不齐呢?此时她也没多心,摊开药方交给伙计,让伙计举在胸前,自己则拿起匣柜上搁置的戥秤,转身拉开斗柜上装药的小抽屉。

她做事时神情认真专注,左手持着戥杆,纤指扣住秤弦,右手取药置于戥盘内,而后将杆举至齐眉,按照药方上的剂量仔细调整刻度。

毕竟是救命之方,祁寒不敢有分毫疏漏。她双目凝神,每抓一味药都要反复确认几遍,目光先是落在方子上,将用料与克数默记于心,随后娴熟地称量,一剂一回戥。

前几味很快便称好了,由一旁的伙计飞速打包妥善,系好捆绳。

下一味药是黄芪。

然而,当祁寒拉开装黄芪的药匣时,却是愣在了原处。

匣内空空如也,连个药渣都不剩。

“怎么回事?”她紧锁着眉头转向伙计,“黄芪没有了,为何不补上?”

伙计面露难色,紧张道:“不是存心不补,只是……全城的黄芪,乃至周边县乡的黄芪,全部都断了货,上哪儿都买不到,已然三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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