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449)

隔了很久,国师才极短促地冷哼一声。

“你,检举我?”话音居高临下,充满了鄙夷与轻蔑,“凭什么?”

凭什么?

“——当然是应有尽有的实证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霁宁公主带领内史府吏赶来,声势浩大。

成帝等人皆在状况外,对这宛如大戏般诡奇的一幕,措手不及,震惊万分。此刻的法场汇聚了太多人,亦麇集了太多方势力,呜呜渣渣,简直混乱得离谱。

国师冷着脸,阴阳怪气:“公主威风,都能使唤得动内史府了……岂非骄矜僭权?”冷厉的威压如一股子寒风直逼近。

霁宁未怯,高举起了什么东西:“此乃先帝病危时交给本宫的信物——先帝口谕,若晋王遭遇意外,则内史府大权交由本宫暂管,”她冷笑:“先帝的贴身狼牙坠饰,足证明口谕为真——谁人敢驳?”

霁宁话音一落,眼神便本能地扫向左前方百米处,那是祁寒的位置。

她们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

原来早在去岁,义军失利于楚丘、音讯全无之际,祁寒便做好了“留后手”的准备。

在她带人北上支援赵禀前,就先写好了一封信,交给魏予;如果遇上最坏的情况,她和赵禀皆被俘,那么魏予就会想尽办法把这封信带给连拾,借由连拾之手捎进大都城、传到公主手上。

祁寒在信中陈明了自己的身世、太子案的真相,恳切地希望公主能够协助她对抗国师,还随信附上了她搜罗来的有力证据、计划详述,以及许多年前她夜探大明殿、至元皇帝传了立储的口谕、给她当凭证的狼牙坠。

这是祁寒留的后路,是不得已的一招后手,没想到,她的顾虑真应验了。

一月前,霁宁收到信,不疑有他,立刻开始暗中动作。

那时,她们还不曾重逢。

却也有着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霁宁是迫切地想见她的,想与她进一步商讨计划、交代现状,想安抚她的焦心、不让她一直忐忑不安……于是几番入宫面圣,希望成帝能允许她接祁寒去公主府小坐。

谁知最后,还是祁念笑亲自给她带来了祁寒。

霁宁不知祁某人为何突然转了性子。他对祁寒的独占之欲、他本人之深沉心机、眼下祁寒的身份与处境,无不是阻挠她们碰面的决定因素。

但只要能见到祁寒,霁宁也就管不着别的了。

她怕公主府里隔墙有耳,就在小花园摆了酒席,与祁寒单独相处。

眼瞧见四处没人,霁宁也才敢小心翼翼地明示祁寒:信我看过了,东西我收到了,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那天,她们还细细商量了接下来的行动。祁寒提出,公主可否在宋末帝受刑当日来到刑场,与国师当面对峙。

霁宁问:“你是不是想一箭双雕,借着动乱,趁机解救你丈夫?”

祁寒不置可否,笑了笑。

“值得么?”霁宁微蹙眉,表情凝重。

“赴死,本也是他的选择。且不说解救失败,你与他都难逃诛杀,就算行动成功,也要颠沛流离、不知要作多久的‘亡命之徒’——值得么?”耗费如此大的力气,最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走到万劫不复。不救赵禀,往后余生即可安稳渡过,绝不复如今这般落魄。值得吗?

那时夜风习习,月影婆娑。

独见祁寒沉吟良久。

随后,目光变了柔和。

“我的郎君,是这全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他心系苍生,胸怀坦荡,从来值得岁月无忧,值得万水千山……却是不该死在这里,不该草草了结一生,不该承担……本不应落在他肩头的一切。”

她说这话时,神情仍清清淡淡,可霁宁分明从她面上瞧出了……幸福的意味。就在眼角眉梢,就在微翘起的唇角,笑意罩上光晕,如和风般温暖回荡。

……真好。

那样深切的情意,真好。

此刻,霁宁清除了杂念,再凝神,坚定不移。

“启禀圣汗,至元二十九年,别失八里突发鼠疫,造成万人病亡,实属国师指使人污染了北境军的水源粮储。”公主一步步登上高台,慷慨陈词,掷地有声。“受指使的嫌犯,彼时化身随军营妓,在大军途径沙洲时混入。此女已投案,个中细节悉数招了,人证暂由内史府保护,等待陛下彻查案情再发落,”

“此外,嫌犯还招供了国师罗织罪名、陷害朝臣的诸多罪状,带领内史府吏指认了国师隐匿的受贿名单礼单,指认了国师用以潜藏不义之财、以及秘密豢养死士的私宅数十处……”

霁宁滔滔不绝,直讲得众人哑口无言。

“只需圣汗一声令下,宣布缉拿此贼,彻查他所有行径——求证得证,还朝政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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