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426)

“敌人想抵达淇川,只三条路线可供选择,”他用手指比划着,道,“第一条,水路,完全可以排除了。一来冬日凌汛,二来……我赌,这位从海上死里逃生的前朝末帝,最忌讳水,”

他也敢打赌,义军并不具备训练完素的水兵,赵禀不会冒这个险。

“第二条,乃是最近最快的路。仅需横穿山阳十余村镇,攻破地方军的薄弱防备,便可直捣淇川,”

“除过上述两类可能,敌人也只剩一个选择了——绕行楚丘。那里多山林,虽会降低行军速度,却也荒僻且远人烟,是唯一不会惊扰黎庶的办法。”

他眸底幽光一闪,忽而笑得邪气,“你们猜,宋末帝会选哪条路?”

“怕不是第二条?”有人质疑,“我们一路退到淇川,没在山阳部署兵力,任谁都会挑弱点来攻罢?”

祁念笑听了,却只笑而不语。

“报!主帅——”信兵冒失地闯入帅帐,将一封密函呈递上来,“襄阳传来急报!”

祁念笑淡然接过,阅览后,对众部下道:“本将先前,派邬术秘密领兵突袭襄阳城。与宋末帝联手的土官纪隆,即攻打襄阳的那一队敌军,果真是个草台班子,不顶用。”

邬术好歹是跟随祁念笑西征过海都的,什么恶劣的环境、什么难缠的战役没经历过?

况且祁念笑这次做了场豪赌,将数万主力精兵都交由邬术带去了,自己手头的军力反而不强——不靠人数军备,全凭谋略御敌——对此,敌人大概也始料未及。谁能想到祁念笑会用自己来诱敌呢?

每支义军,实力参差明显,最能打的便是宋末帝这支——却是被祁念笑拖住、耗在这儿了。

其余义军遭逢邬术的主力军,自然应对得吃力。

那厢,邬术出手,没费吹灰之力,夺回了大部分城池;而纪隆是个投机倒把的,眼见翻身无望,竟直接宣布投降元军,连带着坑害了不少的义军。

“大人,既然敌人丢了后方,又怎还会北上攻打淇川?”难道不该是返回支援、夺回失地吗?

另有部将恍然大悟:“不!他们没退路了!”如果临时调转方向,即等同于将后背完整地露给了祁念笑,到时元军只消两面一夹击……

宋末帝的处境便会更糟。

已是背水一战,唯此一搏。

拿下淇川,擒枢密知院,歼元军主力,许能扭转战局。

赵禀别无选择,因为命数,不会容许他有权选择。

“宋末帝只能北伐淇川,也只能,走第三条路——楚丘。”祁念笑说。

他了解自己的敌人,知那人清高又固执、不会希望义军的出动惊扰到无辜的百姓,也就不愿带兵马横穿山阳村镇。

何况,赵禀是个多思多疑的人。元军佯作不敌而撤,就留下这么一条看似守备薄弱的路线,就差明摆着道“欢迎”了——难道就不会是一出空城计、请君入瓮?

不论出于何种考量,赵禀都会生出忌惮。

祁念笑赌的就是这点。

他将小红旗插在沙盘上,楚丘的位置,“我们便耐心等候吧……鱼来了,就收网。”

至此,众人总算能舒一口气,纷纷称赞主帅好谋略。

“赵禀,算是落我手里了,”祁念笑的目光幽深难测,“有小谋,而无大略……不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嘛,那就让他,亡于他的‘仁义道德’……”

第406章 火猱

假以之便,唆使之前。此为三十六计中的“上屋抽梯”,先令敌人漏出破绽,再将其引诱至自己布置好的天罗地网。

祁念笑仅带着三千精兵潜出,埋伏在了楚丘;同时,留下五千军兵,并找人假扮成他驻守淇川,用以迷惑敌人的探子,让人产生“祁念笑从未离开过淇川”的错觉;为防计划疏漏,他另派了五百兵马潜伏山阳,若宋末帝偏要一反常态、取道山阳,元军也不算毫无预备。

那个朦胧的清晨,当手下来报、说有一队义军行进山阳时,祁念笑难掩惊诧,差点儿以为自己预判失败、中了敌人的计中之计。直到他听清了细枝末节,才知,途径山阳的敌军只是部分军马,故造了声势,似为掩饰末帝行踪。

掩饰大军绕走楚丘一事。

怎么,赵禀打算避实就虚?

……其实,是正撞到枪口上了才对吧……

一个颠沛流离十余年、只精通谍报暗探之类小把戏、匮乏前线对战经验的前朝末帝,如何能与自小在北境军里摸爬滚打、征战十余年、平叛西北动荡的武将相对抗?

自不量力。

异想天开。

祁念笑暗自奚落道。

……

正月夜,义军行进在楚丘的山林中,尚不知枢密院已埋伏在此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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