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417)

赵禀轻轻笑了两声,满脸都是对自己的嘲弄。

“冬月廿一,”他说,“你也知道,是冬月廿一。”

祁寒与他对视了片刻。

“啊!”她心一沉,惊声尖叫,“是——你的生辰!!!”

嗯,生辰。

是我的妻子丝毫想不起来的,我的生辰。

赵禀闷声望她,目光既失望,又冷冽。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祁寒懊悔万分。她最近的心思全在对付国师、查清太子与颜家的案子上,确实对他疏于关心。她脑子里装着太多事,忙忙碌碌的,竟把他生辰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越想越难过,垂眸不敢看他,愧疚得都快哭了。

他的唇吻上她眼睫,羽毛一样轻柔。

“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寒寒……”他平和地微笑,轻抚她长发,“这种时候,我更想听你说……”

他“啵”地一下亲了她的脸颊。

“说你爱我……”话音清润深沉,带着无限的温柔。

祁寒反而更不是滋味了。

她几乎带着哭腔:“我真的没想这样,郎君,我不是轻视你,不是故意忘记,对不——唔——”

双唇再度被狠狠攫取。

他呼吸粗重,面上虽挂了笑意,眸光却是暗哑幽深的。

“娘子不想说……可是与我生分了?”

“没有不想,郎君,我就是——”

他忽然抱起她,缓步走向里间的床。

“好歹是生辰,”他将她放在床上,慢条斯理地开始宽衣,“既无贺礼,我向娘子索要补偿……不为过吧?”

“补、补偿?”

“嗯……”他淡淡地笑着,伸手从床尾书匣里拿出一些图册样的物件。“为讨娘子欢心,为夫之前特地购置了一些书画来修习……一个人终究不得要领,还请娘子陪我一同……实修。”

她惊得目瞪口呆。

“你肯定是生气了!!”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哪怕笑容温柔照常,说起话也温声细语——但就是不一样了!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我没有啊,”他摩挲着她的脸颊,探身轻吻,“还是说,在你眼中,我已全然失了魅力……再讨不了你欢心了……”

“并非如此!”她气恼地抱住他的脖子,“你这小脑瓜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啊!”

“还能有什么?”他凝定她,苦笑着哽咽道:“我已经,很不贪心了,我想要的,很多吗……”

祁寒凝噎。

“郎君,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她凑近他耳畔,“我很爱你,至死靡它。”

他紧绷着的神情终于松懈下来了。

“我刚才……没吓到你吧?”赵禀问。

“没有,”她眼神落在他方才拿出的画册上,“那……你还想实修吗?”

第400章 恫疑

腊月初,江右下雪了。

义军的据点地处山间,较平地更冷些,风也更大些。

赵禀是踏着风雪而归的。

前些天,他与部将北上夏津整饬谍者组织,回程路过汴梁,便去拜访了老友公输甲。

哪成想,居然从公输先生口中听到了难以置信的消息。

“寒姑娘是派人传信给我、问了汴梁同知诈死之事的线索,再后来,就听说枢密院那位带人抓获同知,押回大都审问了,”公输甲纳闷地问:“她——没和你说嘛?”

又补刀一句:“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呢……”

赵禀险些当场冷了脸。

他是清楚大都最近的事态的,也知道祁念笑在与国师的对抗中连连取胜——却是万万不曾想,自己的妻子竟会掺和其中。

她会偷偷与连卫接触,就是因为这个吗?

与她通讯联络的,是连卫,还是……祁念笑?

为何欺瞒?是不信任他赵禀也能助她打击国师吗?

她就这么信任祁念笑,胜过于信任自己的郎君吗?

赵禀怀揣着难以疏解的心事回到了绥州。

雪花落在他的鬓发与肩头,衬着他沉云密布的面容,只显得潇疏冷冽。

他远远望着居所的方向。

一个念头闪过。

她提供给大都的,只有汴梁线报吗?

赵禀调转了方向,快步走向平时办公的书房。

他的书房从未对她设限,她想何时踏入便能何时踏入,想翻阅什么便能翻阅什么。

犹记得上个月,他拿到份来自船坞的供词,虽不算什么直接证据,但也能侧面印证先前的猜想。当时他将密函拿给她看过,她便将东西存放进了他书房的桌匣中。

不知为何,赵禀隐隐有些心慌。

她可会将此物带给连卫?

不可能吧……

总不至于连这么细小的线索,都要传递给祁府吧……

然而,等赵禀拉开木匣,却是不见了那封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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