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笑不知她是在对着自己说。周遭的事物都无法让他回神。
他整个人都像着了魔,呆滞地仰着头,一动也不动。
“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老妪盯着他和他斜后方的枫芒,又问了一遍。“您二位站在小店门口,进也不进来,就这么干站着?”
老妪一边说,一边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
“喔唷,您是瞧上颜娘子了?”老妪笑得慈祥,“可不得行啊,人家小娘子,已经有夫婿啦!”
说完,老妪见他们似乎没有入住的打算,便退回了大厅,站在柜台后打理着账簿。
枫芒一愣,追进去问:“老人家,楼上那位姑娘,您认识?”
“江南谁人不识颜娘子啊,”老妪感慨道,“城中最大的医馆,素问堂,就是她开设的,当真良心便民。说是本开在临安,这几年做大了,分馆也就遍布江南城镇了。她不常在姑苏行医坐诊,每次来时,都住我这客栈。”
枫芒沉了眸光,“那她……夫婿呢?老人家可知,那男人是做什么的?”
“你们打听这些做甚?”老妪警惕,从柜台下抽出鸡毛掸子。“你们是何人?”
“您别误会!”枫芒连摆双手,“那位姑娘是——”她尴尬地看向失神的祁念笑,“是我家主子的义妹,自幼养大,自是熟稔的!只因先前有了隔阂,许多年未见了。噢,我们都是从大都来的——”
老妪长长地“哦”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难怪啊,颜娘子是北方口音,你也是北方口音。可……既是亲戚,怎还能数年不往来、不走动?什么嫌隙,生分成这样?”
枫芒绞尽脑汁,生编硬造道:“她……性子烈,与我家主子吵过一架,负气出走,就再没回来……”
“你们该不会是来捉她回去的吧?”老妪再次拔高声调。
“不是不是,自家人哪儿有隔夜仇啊,这么多年,早该想开了……”枫芒嘴比脑子快,秃噜噜说出了口,后知后觉这可能会引得祁念笑伤怀。
于是心虚地不敢回头看。
老妪则背对着她,正拿鸡毛掸子掸着灰尘。
“好不容易相逢,不上去见一面?”老妪叹气,“一家人,有什么嫌隙,都得把话说开了,别留心结——唉,要不我去给你们传个话,转达颜娘子,就说你们来了?”
“无、无需了!”枫芒擦拭着鬓边冷汗。“我们见到姑娘安好,便够了……”
她回头,刚想悄悄观望一下祁念笑的神色。
“咦……”枫芒懵立,“主上?”
她环顾一圈,唯独不见祁念笑的身影。
方才谁都没留意他。
他去哪儿了?
第389章 屏风映影
“郎君……”
窗边月下,祁寒半敛着眼睫,唇微颤,轻促地溢出两声低吟。
赵禀没再蓄意撩拨。他收拢双臂,几乎让她镶嵌进了自己怀中。
他低头,下巴抵着她的肩,灼热的唇擦过她泛红的耳根——此刻,说不上是谁的温度更滚烫。
“寒寒……”他嗓音温润,似低沉的琴音,又带了几分道不明的沙哑,“今日的烟花,还喜欢吗……”
她笑颜柔柔,转手抚上他脸颊,反复摩挲。
“其实……真的不必每年都特地为我燃放焰火,太铺张,太耗力了。”
她蹙眉浅笑,似苦恼道:“郎君,我知晓你的心意,那就够了……”
“那怎么行,”他轻叹一口气,体温裹着她,令她无限安心,“一年到头,难得离开桃峪几天,难得闲适,哪能敷衍了事……总得让吾妻欣忭了,尽兴了。”
祁寒转过身,面对他,双臂攀附在他宽阔的肩上。
清眸泛起涟漪,微闪着,“有你在……到哪儿,都有最好的兴致。”
无关景致,无关任何,只要是你在我身边,便足矣快慰平生。
当细碎温软的吻如雨点般落下,当迷离的视线与灼人的掌心毫不吝惜地兼容并蓄,当脑中仅存的意识被愈燃愈烈的火给一把点燃,某种最原始、最狂野的本能便凭燎原之势恣意蓬勃。
夜风柔和微凉,从窗外吹进来,稀释了此间炽热的空气,她眼前也就重新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才发现,不知几时,两人已拥吻着倒在了窗下,痴缠在屏风前的地板上,皆是衣冠不整。
他凝着她,喘息未定,深沉的眸子里仿佛有火星在跃动,额前汗珠顺着鼻梁滑落。
他搂住她腰肢,用着最后的理智,断断续续道:“地上凉……硌……我抱你去床上……”
尾音突然转为短促的轻呼。
原是她一掌推在他胸膛,翻身坐起,倾身覆压住。
“别动……郎君……”她似任性地拍打他一下,兴致盎然道,“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