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方才那人分明只是一个猎户啊!
“真是,海水不可斗量。”这次的形容好像贴切了一些。
日头半拢浮云,降下一片温凉。
冯御年想想,好像哪里不对劲,这不是仵作应该做的事情吗?
罢了,当下他们也没有仵作。
“你们两个,罢了,还是本县亲自来吧。”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自己害怕尸体,怎么能够让他人代劳呢。
羊脂玉指颤抖伸出食指和中指,右手探息,左手卷拢公服。
“大人,方才我们已经探过鼻息了,没有生息。”
冯御年面露尴尬,随即正色道:“温故而知新,多实践几次总是好的。”
“是,大人,我们这就再探一次。”
冯御年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并立,左手提拢住绿色的公服,慢慢伸手到仆人的鼻子下面。
死气沉沉的感觉似乎禁锢住了他的食指,这一刻,冯御年好似能够感觉到他们死时的情绪。
第六章花猫篇(六)
蒲苇深深,泥沼处沙鸥翩浮,偶有锦鳞徘徊。
胡采颐跑到一处山坳上,正好可以俯揽整个碧水村的全景。
“原来是这样。”
这里还是碧水村的范畴,但碧水村的人大多喜欢从东出赶集,回来时的路也不是出发时的路。
如同老马识途,人的记忆也是如此,明明是同一个地方,却因为远近高低而产生差异。
身后的劓刑男也追上了山坳,一把弯刀指着胡采颐,嘴角裂开如同死神一般的笑容。
“小丫头片子,跑啊,怎么不跑了!”
山坳下有一丛草涧,涧下有一山洞,直接通向集市的豆腐坊。
儿时她爱玩闹,无意中和春意发现了这一洞口。
“呐,你好好一个人,我看你身手也不错,怎么就不知道寻个正经事来干呢。”胡采颐佯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也不知这话,哪里惹到劓刑男,只见他手持弯刀横击而来。
吓得胡采颐后弯身子,才躲过了一劫。
紧接着,弯刀突然变势,对着胡采颐面门下戳。
胡采颐心想完了,这是一个高手啊!
千钧一发之际,弯刀被石子击飞,落入了草涧之下。
“一百两银子,记着,来日我鱼小骨上门讨要!”
朗朗之声遁匿群山野壑之间。
胡采颐心中不明,怎么会有救了人还索要银子的人呢,承认见义勇为又有何妨?
鱼小骨?好奇怪的名字。
劓人见胡采颐有暗处的高人相护,大声喊道:“阁下,我同你无冤无仇,为何阁下要阻挠我!”
山坳顿时没了回响,只有蒲苇处那阵阵微风扬起。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武功平平,遇到高手可没法过几招。
“阁下为何不说话?”
等到劓人反应过来,胡采颐早就桃之夭夭了。
一路上,胡采颐分析着山洞那伙人的来历。
这些人都不是碧水村的人,但能够在山洞立足,说明其中一定有附近村子里的人相助。
方才追她的那人,更是可怕,明明是花猫才能够钻进去的洞,他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出来,这一定就是乞儿帮帮主说的缩骨功了。
还有那花猫,洞口像是为花猫量身定做的一般,如果花猫和那伙神秘人是一伙的,那岂不是家里养猫的人多少有点嫌疑了。
真是令人糟心啊!
想不到她碰到的第一个案件,险些要了她的小命。
胡采颐眼神儿贼好,一下子就看见了细流中那一把弯刀。
扯过了一把草将弯刀包裹住,将来这还能成为证据。
这刀也不知有没有杀过人,晦气得很,还好有草包裹着。
草涧下的洞口,原先是唐朝修建,以作排潮之用,近些年来,潮水倒是不来扰了。
约莫日昏,胡采颐才从豆腐作坊的枯井蹿出来。
“可把我给憋死了。”
这些年蔡大人推行汉化,她都快忘记了怎么说粤语了。
豆腐作坊的工人看见枯井中出来一个人,吓得漏勺都掉到了地上。
“胡采颐,你怎么又这样!”
说话的少女灵动颇妙,正拿着一根擀面杖拍打自己的手掌。
“春意啊,几天不见,你又漂亮了,改天啊,我请你烧饼,再会!”胡采颐笑呵呵地爬墙出去了。
春意看着敞开的大门,这一瞬间她只觉得心力交瘁。
明明可以走门,为何胡采颐偏偏执于翻墙?
“看什么看,还不把漏勺拿去洗了,明天给顾客吃沙啊!”春意斥了工人一声。
工人心里委屈,明明其他被吓到了,小姐怎么只骂他呀。
春意家境不错,家里开了一家豆腐坊,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她和她母亲在经营,她父亲热衷于打猎,出去一次又是好几天,回来之时,手里头的猎物已经分发给了自己的猎友,图个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