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样貌有些年头,松弛的皮肤耷拉摆着,将原本的丹凤眸拉得只剩下一条缝,头上别了两根珠钗作为装饰,身上穿着的衣服是春蚕织成的缎衣。
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婆婆,显然就是柔意说的家婆了,老妪左手拄着凤尾形状的拐杖,一只手正拿着佛珠数目。
“几位官爷,莫要听她瞎说,我家阿狸乖顺得很哩,平时连上桌都不敢,不知怎么地,就成了杀害我丈夫的凶手,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致使。”
王氏说罢,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自己的花猫。
隆冬哪里有什么办案的经验,下意识转看向了后面的两名捕头,两名捕头面面相觑,他们这的规矩,人多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遇到破不了的案件,只能不了了之。
“我们这……”
胡采颐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桌子,似乎是没有见过那么好的东西。
“你,起来,这哪里是你可以坐的地方?!”隆冬忍不住口出恶言。
胡采颐不怒反笑,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血碣,钻进鼻子的并不是红茶的馥浓,而是厕坑里的一股子生理排泄物的味道。
胡采颐将手中的茶杯挪开,忽然心生一计,将茶奉到王氏的面前:“姐姐,我不懂茶,姐姐可以告诉我怎么品才好吗?”
“姐姐”二字,让王氏松弛的脸有了些许光彩。
“你唤我姐姐,是觉得我年轻吗?”王氏抬手抚着自己的肌肤。
岁月不饶人啊!
“自然了,姐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很自然的美。”
胡采颐认认真真地说着,随即绽放出一抹纯良无辜的笑容。
王氏看着模样俏丽的胡采颐,盯得出了神。
“姐姐,姐姐,该喝茶了。”
王氏这才回过了神,目光转而看向了胡采颐手中的红茶。
王氏满怀歉意道:“不好意思,我这猫儿缠人,怕是腾不出来手。”
“我同你说说,这是先夫特意从东海捎带回来的红茶,听说味道极好。”
胡采颐不肯罢休,小嘴一撇。
隆冬无奈翻了个白眼,主子怎么让胡采颐一介女流来探案,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我说,胡采颐,你就别问了,你这辈子能够喝上一杯红茶已经是天公赐福了,你又不会品茶,别耽误大家办案了。”
胡采颐像是没有听见隆冬充满嘲讽的话,伸出去的手依旧没有收回来。
“真是抱歉,我真是不方便。”王氏后退了一步。
胡采颐刚想把手收回来,隆冬走过来打掉了胡采颐手中的红茶,气急败坏道:“别给我们衙门丢脸了!”
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丫头,竟然还想着通过奉茶巴结地主家,真是穷疯了!
胡采颐反手就给了隆冬一巴掌,笑嘻嘻道:“白痴,请离我远一点!”
王氏定然是知道了茶水有问题才不入口,方才她完全可以将花猫放下,但他们一进来便看见了王氏在抱着花猫,一刻也没有放下。
隆冬被打懵了,行军打仗多年,虽说他只是一个小前锋,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说也有三脚猫的功夫在身上,竟然生生捱了胡采颐的一巴掌。
隆冬摇了摇头,心想:果真,蛮女泼辣的很!
“官爷!”正位上的老妪发了口。
“我张家虽是小门第,也容不得你们这帮嬉闹,传出去,旁人岂不是看了我张家的笑话!”老妪气势厉然,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击地面。
胡采颐扶额,都是因为这个没脑子的总捕头,否则她还能试探出更多的东西。
一旁的小妾吓得瑟瑟发抖。
“张婆婆,是我们叨扰了。”两个捕头出来赔不是。
“既知如此,官爷还请速速离去,莫扰了我儿清净。”
胡采颐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仵作的刀,搁在桌子上。
“老婆婆,现在是官府的人要开棺验尸,你允不允?”
“官府,我怎么记得大宋从未有过女子当官的先例,敢问小友,官任何处?又是什么官职?若不细细说来,我张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老妪额带歪了一下,牡丹花样式的额带偏下角的牡丹花苞格外鲜艳。
他们衙门哪里来的仵作?就算是要请一个仵作过来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胡采颐尴尬一笑,真诚道:“我现在还不是女捕头,不过万事开头难,破了这案,我早晚都会是。”
老妪听后冷笑:“那便等你是了,再来开棺验尸,今儿个是我儿入棺之日,是要迎宾送葬,岂能你说验尸就验尸!”
“事有疑点,便不能就此下葬!”胡采颐坚持自己的看法,决不能冤枉了任何一个好人。
隆冬在一旁看戏,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