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他说什么,于金娘将他的手按进红泥之中,再按在和离书上。
“从此,我于金娘的一切,和你没有半分关系,桥归桥,路归路。”
或许她早就该这般做了,长痛不如短痛。
做完了这些,她望了一眼墙角下生长的苔花,哪怕年近不惑,她也要像这朵苔花一般绽放。
身后的柳意明双腿一软,膝盖重重跪在了地上,嘴里喃喃:“不该是这样,为什么,这里还会痛?”
正当于金娘出门时,一枚飞镖打了过来,于金娘轻松接下。
飞镖上穿着一张纸。
看过纸上的内容,于金娘神色兀地凝重。
原来冷裳没有死,看来掳走春意的人真的是冷裳。
多年的恩怨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第十八章河畔绣鞋篇(九)
风潜人间化物,走得太急,忘告是非,乃至落了一地残叶,任凭岁月侵烂。
——述冷裳一生。
悬心崖上的风闷响在山谷之中,冷织心揪紧了自己的胸口,神色恍惚,忆起过往。
少年时期的冷铁男,只想仗剑天涯,行走江湖时救了一个被人追杀的女子,自此一眼误了终生,也误了一生。
闷燥的风划过冷裳的华容,身后响起了踏草的声音。
于金娘腰间别刀,道旁的杂草与她腰际无差,几只金蝉依附在半翠泛黄的长草上,聒噪鸣叫。
于金娘目光直挺看着崖边那一身黑纱女子。
冷织心着一身黑服,穿得却比于金娘干净,于金娘顾不上身上的泥渍,右手按在刀柄处。
空中飘来一片墨羽,巧落冷织心手中。
“儿时,父亲告诉我曾经他是一个侠客,仗剑天涯,好不快活。身边的叔伯,还有我母亲跟我说父亲的夙愿是振兴周山山寨,抢更多的钱来养活我,那时我深信不疑。”冷织心似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告诉于金娘自己的遭遇。
于金娘面容冷鸷,冷冷出口:“我女儿在哪?”
话同刀出鞘,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带拖沓。
冷织心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久久不能自拔。
“我父亲他叫冷铁男,我母亲告诉我想要的东西只有去抢,谁来了也没有用。冷铁男那个废物啊,最终死在了河溪中,听我娘说,他是为了抓一条鱼,真是可笑,没用就是没用……”冷织心说到这里,言语哽咽。
冷铁男去抓鱼,是因为七岁的她说山寨里的鱼做得不好吃,有时满口的腥味。
“老娘不想听你那凄惨的过往,老娘再问你一次,我女儿在哪里!”于金娘眸光发狠,刀指冷织心。
现在没有什么比春意的安危更加重要。
冷织心从怀中拿出一个银制的酒壶,慢悠悠地自斟自饮道:“你女儿在我手上,于金娘,那么多年了,你还不是不明白什么是受制于人。现在,我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此时,于金娘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春意还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你隐姓埋名,就是为了报复我?现在我在这里,这条命,你大可拿去,但春意是无辜的,你不能伤害她。”
于金娘手指横,将刀锋对准了自己。
冷裳冷笑一声:“无辜?呵,你可真是天真。”
冷裳抬头望了望天,奚讽道:“现在是你为阶下囚,你的女儿无不无辜,不是我放了她的理由,哦,对了,还有那个背叛我的柳意明,我待他那么好,可是他竟然勾结官府,亡我山寨!”
冷裳将手中的酒壶重重摔在了地上,目光生狠:“如果不是你跟柳意明,我周山山寨怎么可能亡,那些蠢蛋怎么可能找到山寨在哪里!”
“于金娘,我要你偿命!等杀了你,我再去寻柳意明!让你们做对亡命鸳鸯!”
于金娘脸色更加难看了:“你要杀老娘可以,要杀柳意明也可以,别在同一天杀,也别把老娘和他葬在一起,老娘嫌脏。”
冷裳被她这话呛住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仰天大笑,笑着笑着,血丝满目,珠泪随即淌下面颊。
原来柳意明也有被人抛弃的一天,原来柳意明是如此不值钱!
二人对峙了好一会儿,冷裳捡起地上的酒壶,银壶上有一个凹痕,最后一滴酒从银壶掉落。
“可惜,你我已经没有了谈判的余地。”
冷织心突然朝着于金娘射出了三枚银针,于金娘持刀挡下了三枚银针。
“看样子这些年你的武功倒是没有退步,那就更好了!”
二人缠斗起来,打得不相上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裳擒住了于金娘的脖子,于金娘的刀抵在冷裳的肩上。
二人的脸上均有淤青,发丝蓬乱。
胡采颐刚来就看到这一幕,果然,女子打架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头发的位置,不过短时间里两个人应该都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