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的她忽然觉得自己不配喝这坛酒。
“大人,还请准许我带走尸体。”
冯御年微微点头,将那坛酒递了过去。
于金娘颤抖着手接过去,隔着瓷罐,她依旧能够感受到酒中的烈性。
于金娘躬下身子,两滴浊泪滴落在了堂前青砖上。
“多谢,大人。”
少年不知情爱如何,只当一腔孤勇就能全了心意,殊不知久酿身侧,人未饮已败。
于金娘残留下一抹落寞的背影,夕阳将她的背影拖在道路上。
她一人拖着一副棺材,谁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谁也不想去深究这人到底经历过什么事。
生老病死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这几日未曾下过一滴雨,坡上的黄土生硬干裂,于金娘拿着一把柴刀砍了树枝为铲,一抷土一抷土捧到土坑外。
柴刀是樵夫放在树洞里,方便砍柴换刀用的。
棕黄色的泥土嵌进于金娘的指甲缝中,一个不慎树枝撞了一下她的指甲,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下来。
于金娘像是浑然不觉一般,继续手中挖坑的动作。
深夜,常有狼叫,夜色之下那一抹半佝偻的身躯依旧在挖。
胡采颐趁着夜色,打算去探一探山洞。
她故意打了个哈欠。
“婆婆,这天都已经黑了,不行了不行了,明天我再学吧。”胡采颐放下了手中的绣花针。
学女红真是太辛苦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哪里也不能去,还要重复一个动作。
郑觉睨着眼看她,这丫头心思多,一定要小心提防才是。
“不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胡采颐不吃这一套,反问:“婆ᴶˢᴳ婆现在是成为人上人了吗?”
郑觉不语,还真没有。
“婆婆吃了那么多年的苦都没有成为人上人,这说明了什么?人贵在知进退,退是什么,退是休息啊,没有一个好觉怎么能够成为人上人呢。”
胡采颐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不对,他的目的是留下胡采颐,省得生了什么事端。
“路标是你打乱的吧,胡采颐,你来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郑婆婆开门见山道。
“婆婆这您都发现了!厉害!”胡采颐也不否认。
“说实话,我就是想看看这自梳山庄到底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一圈子走下来,也就普普通通,整个自梳山庄全靠婆婆您的女红支撑着,婆婆,您简直就是我们女子的救星!榜样!”
胡采颐伸出双手供着郑觉,那小嘴别提多甜了。
她说他是女子,看来还没有发现他的身份。
“你那小嘴跟抹了蜂蜜一样甜,婆婆喜欢你得紧……”郑觉翘起了兰花指。
胡采颐快速脱下鞋子,拍晕了郑觉。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整天翘起兰花指,你恶心吗?啐,晦气!”胡采颐骂完之后将鞋子穿上。
然后还不忘将郑觉给绑在床上,生怕他跑了,还不忘拿了一大捆棉线绑上,直到把郑觉绑成了虫子,胡采颐才放心离开。
刚刚走到门口,胡采颐又觉得不解气,回头又踹了他一脚。
估计连郑觉都没有想到这丫头变脸那么快,上一秒还在称颂他,下一秒直接将他给拍晕了。
油灯一灭,胡采颐还不忘拿走油灯台下的火折子。
夜黑风小,虫子的叫声聒噪得很。
借由火折子,胡采颐找到了路,运起轻功跳上了屋檐之上。
两个浣纱回来的自梳女说着闲话。
“哎,方才我在溪水边好像听见了有人哭泣的声音。”
“我也听见了,该不会是有水鬼吧?我听说水鬼最爱索人命,被他们盯上的人都会不得好死的。”
“你别吓我,我胆子小,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两个自梳女的对话不巧落入了胡采颐的耳中。
女鬼的哭声?这怕不是个人的哭声吧。
难道……
联想到上一个案件,胡采颐自梳山庄在干着买卖人口的事情。
经过主院之时,胡采颐还听见了冷织心梦中呓语,什么“大郎,不要离开我”之类的话。
“啧啧啧,想不到冷织心背地里是这样的人。”
素日里还装是老冷美人。
不过现在她更想要看看白日里郑觉神神秘秘地运大缸子到山洞究竟想要做什么。
山上有一条可以通牛车的小道,小道的尽头是一个洞口。
洞口幽深,肉眼看不出里面有多暗。
倒是里面有一声声抽泣的声音。
“瞧瞧,干得真不是人事。”
胡采颐频频摇头。
“还好遇见了我胡采颐……”
“呜呜呜,采采,快来救我……”
嘿,这人怎么和春意一样叫她采采呢,若不是知道春意不在这里,她高低都要为自己辩驳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