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身体不舒服,早上去了趟医院看她。”
柳梦拨了下我发湿的鬓边,捻落一滴水,“你一早就跟着我对不对?”
“只是凑巧。”
“那为什么不喊住我。”
“没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柳梦打量的目光让我很想躲起来。
“怎么总低着头不看我,我很吓人么?”她忽然走近一步要瞧,要探清我的情绪,我当即后退一步。
这样的举动似乎惹来了柳梦的不快,“和我呆在一块让你难受了?”
“不是的。”
街头巷尾不时传来脚步声,我实在有些害怕被人看了去。柳梦按住我不让我动,一种无形的压力再度来袭。脚边溅起的雨滴冰冷寒凉,我在恍惚中想到了血水。
在倍感混乱之时,我落入一个凉凉的拥抱,柳梦身子很湿,她身上仍旧香香的,虽然味道被雨水冲刷得浅淡,但我确实获得片刻的安宁。
可偏偏该怪那噩梦的反复刺激,让我几乎在将这个拥抱和躺在血水中的柳梦联系起来的瞬间,下意识地将她推开。
“别碰我!”
柳梦的双手维持刚才的姿势停在半空中,怔住了。
我心生内疚和悔恨,千不该万不该如此用力,在她心上扎刀。
可我仍然不敢抬起头去直视她,光是从她慢慢收回手,垂落在身侧的那些举动,我已经能感到她该有多伤心难过,兴许还会生气,然后再也不来找我了。
我们僵立了片刻,柳梦迟迟没有开口。
别再淋雨了,等会感冒不好受,我只剩这一个想法。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后,我拉了下她的袖子,“你先跟我进屋里,雨变大了。”
本以为她会挥开我手,但没想到她意外地好说话,一个反扣,很用力地拉住我手,将我往屋里带。
进了书房,就不用再担心有旁的人看见,我松了口气,第一时间点开取暖的炉子。
柳梦站在门边没有动,我找了干的衣服让她去洗个澡,她最开始没有动,静静望着我,忽然问:“叹铃,我让你想的答案,你想好了吗?”
突然的发问,如一记重锤狠敲脑袋。
答案。
我还能拥有什么答案。
现在的我胆小如鼠,怕过街就要被挨打,更怕打的不是我,是柳梦。
所幸柳梦并未逼问我,留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换下湿衣服后,我掏出口袋里那团线,将它洗干净,好在我有点底子,平安结轻轻松松就复原,顺手放在梳妆台子上晾。
做完这些,身体回暖,长期紧绷的神经稍缓,我感到有点疲惫,听着旁边浴室传来淅沥的水声,眼皮逐渐发沉。
一直到一阵刺耳的声响将我的意识拉回来。
睁开眼,便看到裹着薄被子坐在床对面审视我的柳梦。
她抱臂看着我,俨然要对我进行一番兴师问罪。
“为什么要把我推开?”
“凉、你身子太凉,我不舒服。”我扯了个理由。
“那你至于像见到鬼似的把我推那么远吗?”
被柳梦看穿是迟早的事,“其实你只是怕被人看见,对不对?”
我咬牙,“那你就当我是吧。”
片刻安静后,柳梦长长呼出一口气,话锋一转,语气软了点:“叹铃,你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我笑笑,“过年吃好玩好,胖了两斤。”
柳梦一时语塞。
“可我一点都不好。”柳梦忽然探过身子里,这个床很窄,她一个前倾的动作,就快要将我压住。
“你猜猜看为什么?”
我不要猜,我不想猜。两人贴近,温度就发暖,我迟早会陷进去。想要第一时间起身离开柳梦身旁,她眼疾手快,真将我牢牢压倒。
脑袋碰到枕头,长薄被将相叠的我们覆盖。
“你放开我。”我推着柳梦,可她力气大得吓人,带着过分的执着。
我无力挣扎,哀求着:“柳梦,放开我吧……”
柳梦除了不让我走,什么都没做,埋首在我颈侧,好半晌,寂静的室内才响起她的声音。
“叹铃,你又骗了我,你根本没有来。”
我何尝不知道自己失言,当初说如果久未见面,那我乐意去找她。倘如没有先前发生的事,我还能保持天真的莽撞,无限度的勇敢。可现在我毫无心力,仿佛柳梦和我多呆一秒,就是对她的不利。
“对不起。”
柳梦说:“道歉无用。”
她抬头望我,执着道:“叹铃,我要答案。”
她明明面色不动,眼睛却越来越红。
见我久久不回答。
不停追问。
“叹铃,我要答案,这是你欠我的。”
我不敢望她眼睛,因为她眼里有期待,那种期待就像握住一根救命稻草,可我也许注定要让她失望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