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高矮不一的男人齐齐回头,和我对上视线。
实在是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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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的出现,许流齐非常意外,是明显的心虚,掐灭了烟,扯了个极难看的僵硬笑容,让他那张立体的脸成了尘封多年布满蜿蜒丑陋裂痕的雕塑。
他套近乎,问我:“是妹妹啊,这大晚上的跑这做什么?”
旁边的矮个男人染着黄毛,单眼皮,眼皮肿,眼距窄。很典型的贼眉鼠眼二流子。
夜色的隐蔽会潜藏很多未知的风险。
许流齐进一步,我退一步,不让他靠太近。
“来庙里点香祈福。”
他啊的一声像滑过一个山谷,恍然大悟:“这样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家里人没和你一块过来吗?要不要我们送你回?”
余光里一条手臂试图往我肩膀上罩,我心一沉,料想这男人果真如直觉一般,比那尘埃地的玫瑰花还低劣。
我没有回头阻止,往前迈一步,自然避开了。
“在前面等我呢。”我随便指了指前面巷口一个高大男人,好作掩护。
“噢。”许流齐顺势望了下前方,讪笑着收回手,又忽然说:“我刚还和朋友聊到你们呢,真巧。”
这是要诈我呢。
我装傻,“是吗?我不知道,寺庙诵音声太响了,要不是走这条石子缝还不知道你们在这。”
他故作深沉地点点头,“也是,我在这都能听到阿尼陀佛。”
在巷口的男人即将消失在拐角时,我赶紧说家人要等急了,借故开溜,喊一声哥哥,快步往巷口跑去,把那两人远远甩在身后。
在拐角处停下,我的心脏狂跳。其实心里是有些后怕,基于儿时差点被拐卖的心理阴影,我的担忧并不是无来由的。巨石那边太黑了,真怕这两人要是胆大点,会不会把我带哪里去。
我不禁感慨自己运气属实背了点。
老天不遂我愿,不让我见柳梦也就罢了,偏要让我见最不想见的许流齐。
“叹铃。”
后背被什么温热触摸,我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低呼一声,猛地回身后退。
定睛一看,是柳梦。我的心才落回原位。
“怎么反应这么大,脸都白了,我吓到你了?”
“想着事,没注意身后。”
柳梦就笑,“那不就是我吓到你了嘛。”
又问我怎么突然来这儿,“看观音吗?”
我说不是,“只是看你有没有到家……”
似乎对我的这个回答感到意外,她愣怔了一瞬。
“担心我?”
“嗯。”
沉默了片刻后,柳梦说,那我送你回家,已经很晚了。
说完,她自顾自朝前走,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拉我的手。
我落在她身后,总觉得她情绪不对劲,怪冷淡的。因此不敢上前,只能望着她那件粉色薄毛衣垂落在腰间的绒球流苏。
正当我发呆时,柳梦忽然停下来,侧头问,“走那么慢,要我背你走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急忙否认,快步上前同她并齐,她还是没有动,目光落在我空无一物的双手,忽然晃了晃近我一侧的胳膊。
“挽住我,不要再落下了。”
忽然的命令让我诚惶诚恐,但还是硬着头皮照做。
往后的气氛透着一种古怪的宁静。
一直到她送我来到家门。
她还在那间书房的窗前,看我进了屋,上半身倚在窗边,支着脑袋,似乎在等我。
“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说吗?”
当然有,许流齐是无敌废物伪君子这件事必须要讲给柳梦听。
“我今晚找你路上,碰到许流齐和他的朋友。”
柳梦挑了下眉,“然后呢?”
我不想去回忆刚才的细节。
直白道:“你不要和他往来了,他不是好人,他胆小怕事,道貌岸然,是个没种的伪君子。”
柳梦抿了下唇,有些忍俊不禁:“你平日里学的,用在骂人上了?从前怎么没发觉你嘴巴厉害。”
我有些口无遮拦:“这人不好,同他离太近,会害了你。”
我明白我无权干涉柳梦的交际,更不能无端介入她的生活去指指点点。
可想和做的终归不一样,私心作祟,我做不了全心全意站在别人角度考虑的好人。
许流齐贪婪,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就是那条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蛇。
柳梦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这样的云淡风轻让我越发急切,“我是说真的!”
“那你还有什么是假的?”
一句话,直戳我心。柳梦绝对话里有话。
“叹铃,我再问一遍,还有什么话要说。”
神情太冷,甚至浮着一丝不悦,原是在冲我发火,柳梦头一次对我是这番质问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