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女(24)

路段不平整,座位上的人偶尔会被颠得摇摇晃晃,连同车窗都在颤动。

我抬手挡着窗边透进来的日光,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假寐了好一会,直到车子变得平缓,我才睁开眼睛。

已近傍晚,太阳西沉。

晚霞如泼天的火。将延绵的绿山染成深红,连零星几处低矮的房屋也没放过。

车窗倒映着回头看我的玉眉,此时的她无聊得紧,“醒啦?”

见我醒来,勾着我手臂问我:“我问你阿,那个柳梦干嘛说我们有哥哥的,还要打人,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家教严呢。”

我没回头,冲车窗的倒影说:“就是要家教严,才能唬住人。”

“啥意思?唬住谁?”

“你看见那男的看我们的眼神没?”

“没注意,我当他是乱瞟,而且看人不是挺正常的吗?我也在看你啊。”

玉眉此刻的确正垂眸认真望着我,因为身高的差距加上她的倾身,我像是窝在她怀里。

这是玉眉的日常状态,我们打小的友情让这种亲近成为自然流露,是朋友间的一种互帮互助、惺惺相惜。

所以即便她的呼吸偶尔吹拂颈项绒毛,我也只会当作她是小狗哼气,绝无二心。

再者,她的眼睛太单纯,充满求知欲,是只想要答案的渴求。

“不一样的。”我耐下心解释,感觉不说多点,笨蛋脑袋的玉眉怕是容易在外头吃亏。

“你只是要问我问题,他是想搭讪,广撒网,人多热闹,顺路搭乘,说得好听,他只是非常乐于女人围绕作陪。”

我粗暴地给许齐流打下差劲标签,不管对错。

反正一个当着众人面对柳梦示爱,转头就对我们进行赤裸直白的打量,并发出同行邀请的男人,能专一到哪里去?

玉眉倒吸一口气,她对我的话常常百分百相信,“天呐,真没想到他斯斯文文的,居然是这种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我提醒她:“以后碰见这种人,记得绕道走。”

玉眉很用力地点点头,“那这么说,柳梦还帮了我们一把。”

“是。”

想必柳梦不好当面拂了男人的面子,以防止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我们要是一走了之,她怕是会尴尬。如此左右折中,小事化了。

许流齐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但保持警惕,还是要有的。风月场所玩乐的男人,一般好人稀少。

我默默祈祷,最好以后不要再遇见他。

当然,柳梦不要再同他来往,再好不过,这是我的第二个私心。

————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当天晚上,我就再次碰到了许流齐。

这天下了公交车后,我和玉眉各回各家。

我前脚刚进门坐下,奶奶紧着我的后脚从田里回来。她见我穿了条平日里很少见到的裙子,问:“今天出门了吗?”

“嗯,和玉眉去外头玩玩。”

奶奶接过我给她倒的水,说:“挺好的,多上外头看看,注意安全就行。”

我点着头。夜风寒凉,穿堂风探入室内冻脚,回屋洗了个澡,顺带换成了件平日穿的长衫长裤,同奶奶一块去厨房忙活晚饭。

吃过饭洗好碗,我最想做的事是看看柳梦有没有安全到家。

但想想柳梦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这于我不平常的一天,也不过是她每天重复的日常。我的担心太多余,但我还是想做。

出了门,凭着记忆,沿着走去观音庙的路,把我和她原先一起走过的小路走下去。

如果记忆没出错,柳梦的家是在这附近。

近观音庙的空旷场地左侧,是个由两座巨石对立二座组成的狭小小径,这里往往是人们常走的进出口。

我需要从这儿穿过去,才能走入靠近柳梦家的那条街巷里。

越走近,一阵男人的交谈声传来,音量时高时低,我敏锐捕捉到几个关键的字眼,先是“柳梦”拔高了我的注意力、然后听什么都挺清晰了,说“婊子”。

接着是模糊的打火机声,又提到说她身边人也漂亮,纯的很,和歌舞厅的完全不一样。

其中有个声音过于熟悉。

可我对他们这番评头论足冲昏头脑,无心辨别,一心只想把他们踢下水,让秋冬的冷水河给予他们一番教训。

我一边胡乱想,一边穿过仅能容一人过的石缝。

另一个声音尖的,“够贪心啊……你今天买花的钱记得还我,娘的,三天饭钱都没了。”

“唉……你不说还好,一说我都亏死了,真难捞到手。”

在越过石缝的瞬间,听闻这话的我才反应过来石头对面的人是谁。

可我没来得及避开。

路道霎时宽敞,一股呛人的浓重香烟味飘来,喉咙被勾得发痒,我忍不住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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