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霭听在耳里,本想脱口而出的那句辩驳瞬间被憋住了,化作一个有些生硬的笑容。
他不接话,旁人也觉得无趣,这个话题便被轻飘飘揭了过去。
人群之中,只有沈菡之睨了他一眼。可无论她用神识如何扫他,都看不出哪里有异常之处。她暂且将这些疑问都按捺住了,稳住心神看了阵玉坛之上的比试,见已全都分出胜负,便起身宣布道:“次比的第一轮筛选已经完成,接下来再筛一轮,便是终比。”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从开始至今已打了约莫三个日夜,此时正是黄昏。观战的与刚下场的门生都需要休憩,于是她又道:“休息一夜,明日再来。”
她话音刚落,大殿之后便隆隆升起两座分隔开的宫群院落。一座供以门生们休憩,一座则供以仙尊休憩。沈菡之看着开始三三两两往宫群走的门生,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她转过身,对其余仙尊道:“我们也走。”
谢辞昭看了看小师妹的方向,有些犹豫。
南华走了两步,忽然发觉有人跟在自己身后,便回首睨了一眼。见是谢辞昭,她并不意外,只是笑道:“你有何事,不去找你师尊,反而来找我?”
谢辞昭莫名觉得这事让师尊知道不太好——师门之内不睦,任谁想了都不可能先与自己师尊去说。
她只是迟疑了一瞬,便听南华仙子继续道:“可是你与你小师妹的事?”
果然是大能,料事如神啊。
谢辞昭见她已经戳破,便痛快地点了点头,道:“敢问仙尊,做师姐妹不好么?”
南华走在路上,谢辞昭不是参比之人,便是与她们同宿在一个宫落里的,此时便也同路。她听过这句话,心头有些疑惑,只道谢辞昭这样的性子不可能平白无故地问出这样的话,便追问她:“何出此言?可是你与小师妹说了些什么?”
“不是我与小师妹说,是小师妹与我说,”谢辞昭将景应愿问出口的那句话在心头又转了几遍,复述道,“她问我,是否此生此世都只愿做她师姐——”
南华心头激荡,停下脚步,震惊道:“那你呢,你是如何回应的?”
“我答是,”谢辞昭见她反应如此之大,有些困惑,“南华仙尊,做师姐不好吗?”
……木头啊木头,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南华仙子心头暗恨,忽然很同情景应愿。不知那孩子如今是如何想的,反正如若换做是自己,定然不会与这根木头多讲哪怕一句话了。
罢了,帮人帮到底。她看着身旁背刀的女修,循循善诱:“做师姐好啊,可是做师姐你只能白日里见到她,晚上见不到她。你是想只见她一个白天,还是想与她日夜都相对呢?”
谢辞昭诚实道:“自然想日夜都看到她。”
“可是做师姐不能如此,”南华仙子镇定道,“想要日夜相对,只能做道侣才行。如若你是她的道侣,你不光能看她,还能与她一直牵手,甚至亲吻,更甚至——”
谢辞昭后知后觉地有些耳根发热。
南华仙子扫了那群正往殿内走的门生,见除却那几个眼熟的,还有那个叫容莺笑的漂亮孩子像尾巴一样缀在景应愿身后。她随手一指,示例道:“你看,若你不做她道侣,有的是人想做。做师姐只需要你师尊点头,可做道侣要赢的却是她的一颗心,二者不能一概而论。”
谢辞昭盯着阴魂不散的容莺笑,有些混乱。先前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些话,一时间心也乱了,只恨不得将容莺笑挤开,换自己跟上去——
是啊,或许某时某刻的自己也是这样想的。谢辞昭有些头疼,感觉抓到了些头绪,蓦然想道,不是有很多东西想要送给她,很多时刻想陪着她吗?只是那时只是想做她的师姐,而此时此刻……
她满心混乱,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可她不敢置信。
我可以吗,谢辞昭垂下眼睛,看着自己光洁得似乎不曾生长过鳞片的五指。我真的……与她相配吗?
南华仙子见她不说话了,便放任她自己去想。半晌后,只听谢辞昭低低一句:“我要如何才能赢得小师妹的心呢?”
……合着她还没弄懂人家的意思。
南华仙子一口气险些没倒上来,此时无比庆幸这人不是自己座下的门生。她苦恼地揉了揉额角,觉得景应愿冷落她绝对是有原因的,没好气道:“自己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