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一事要向宫主言明。”
崇霭的脸色微微变幻,众人向景应愿的方向看去。却见她对宫主行了一礼,道:“赌城之内的城主托我们向您问好,说是先年的人情已经还在我们身上了。”
几不可查间,崇霭似乎松了一口气。
明鸢闻言便笑了,道:“我当是什么大事。所以你们在她城中干了什么事,至于让她将还人情三个字都说出来了?”
谢辞昭规规矩矩道:“我们砸坏了她最大的那间赌坊。”
原本端坐着的宫主面色一变。她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谁干的,自去鼎夏峰领罚去。”
“禀宫主,我们全都干了!”雪千重兴高采烈,像是得了什么犒赏,一手拉上景应愿,一手拉上离她最近的柳姒衣,往殿外跑去,“好耶,去领罚了!”
一室沉静被她们远远甩在身后,景应愿回眸望去,只见殿内的奚晦背弓一笑,而高坐殿上的崇霭神色晦暗不明。
阳光投在她的脸上,她心中有事,却也因着雪千重笑得不住咳嗽的声音变得轻盈起来。
再转头时,谢辞昭已然贴在了自己的身侧。
她并不意外,只是对她笑笑:“大师姐,我们一起走吧。”
第073章 再谋仙骨
剑峰, 徒生殿。
时值深秋,窗外微雨。
这间屋子不算很大,却分外洁净。已到了傍晚, 室内没有掌灯, 略显昏暗, 弥散着微苦的药草味与溃烂的血肉腥味。
一室寂静, 除却雨声, 只能听见榻上趴着的人微弱的呼吸声。
敷着药草,司羡檀没有睡着。她趴在榻上,抬眸望向窗前那棵被风吹雨打得奄奄一息的桂花树。她百无聊赖地看着雨水将花头冲刷得仅剩几支,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快意。这快意让她几乎忘却了后背的痛楚, 一时间微微笑了起来。
任凭雨如何下,风如何刮, 她还不是如同这桂花一般活了下来。花谢了, 来年还会再开,肉烂了,吃下灵药自然会好,只要她还剩一口气在,便没有人能说她是输家!
或许是雨声太大, 掩盖了来人轻巧的脚步声。直到有人穿过重重雨幕来到了她的房前叩响屋门,司羡檀方才回过神来。她起身披上一件外衫,温声道:“请进。”
木门吱嘎一声开了,来人谢了伞, 站在屋门前道:“羡檀,你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司羡檀未曾想到来的会是这人, 笑意微不可查地僵在脸上,眉间闪过一丝厌恶。可她语气却不变, 甚至更加恭敬客气,含笑道:“已然大好了。”
她看着那人自如地进来,一翻掌心,偷偷摸了块留影石出来。司羡檀笑得温顺,全然像是对待家中长辈般亲昵,她靠在榻边道:“羡檀身上有伤,不便起身行礼,还望崇长老海涵。”
崇霭轻轻阖上门,落座在她桌边,似乎丝毫不避讳。他坐在椅上,抬眸也望向窗外任由风雨吹打的金桂花,摆足了来关照的长辈做派。在司羡檀暗藏警惕的目光下,他设了个隔绝声音的结界,方才温和道:“你说你也真是的,怎么偏偏要招惹沈菡之门下的人,这回可算在她们手下吃了大亏了。”
司羡檀依旧是笑着的:“崇长老哪里的话,大家都是姐妹,何况这次本就是我错。分明是琴心天姥提的责罚,怎么又关沈仙尊门生的事情?”
听她这样说,崇霭也笑了:“我先前打探过,是景应愿暗示宁归萝,让她主动提道侣一事的。”
听过这话,司羡檀虽有意外,神色却不改。她将留影石藏在枕下,只是恭敬回道:“崇长老今日,是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的么?”
她脸上虽然笑着,可笑意却远远不达眼底。屋内似乎也吹进了些窗外的雨水,司羡檀闻到潮湿的霉味,若屏声静气地听,他们二人的交流仿若青蛇吐信,每一步都是试探,每一步都是算计,恨不得能将毒牙扎进对方的颈中方才罢休。
“不,”崇霭似乎做了什么决断,笑意自他的脸上被抹去,他单刀直入道,“我今日来是为了告诉你,离垢她很快会陨落,或许不用百年……就在不久的将来。”
窗外最后一簇花枝被雨打落了。
极致的寂静中,司羡檀的耳膜骤然鼓胀起来,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的笑也像是融化的面具般从脸上脱落,露出本来真实的冷淡与刻薄。她怔怔重复道:“离垢,会陨落?”
见到她这副模样,崇霭自以为已然拿捏住了她,心中有些得意,面上却不显,只是颔首道:“没错。你若出手帮她,她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若你置之不理,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