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我?”司羡檀忽然打断了他,她一双眼睛盯紧了崇霭,“若她真会陨落,你是他的父亲,是学宫长老,自然有法子去帮。若你帮不了她,还有宫主与其余仙尊可施以援手。为何是我?”
“此事不能让旁人知晓,”他斩钉截铁道,“你去做最合适。”
崇霭忽然走上前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司羡檀,眼中全然没有了先前温和慈祥的影子。
他定定地看着她,声带蛊惑:“离垢这孩子可怜,从小便没有了母亲,又孤零零在后山独自生活了百年。旁人都说她身怀天命是天之骄子,都不知道有多羡慕她……可是羡檀,你知道的,只有我跟你才是她最亲的人,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未来的道侣,只有我们才会全心全意对她好,你说是不是?”
他不等司羡檀回答,继续道:“离垢的仙骨出了点问题,活不过渡劫期。若不找到另一个身怀仙骨的替死鬼来为她换骨,她必死无疑。”
仙骨好端端的,怎么会出问题?
司羡檀抿唇。她自知内里有鬼,冷冷地看着崇霭的脸,将他上下扫视一番,也不再装了:“你凭什么认定我会为她去找这样一个替死鬼?而且莫说仙骨,四海十三州那样大,你要我去找流落在外,不知晓自身资质的灵力六阶以上都不亚于大海捞针。崇长老,你是耍我玩么?”
“啊,我还以为你会说改换天命,生剥人骨不是君子所为呢,”崇霭啧啧地笑了起来,他索性坐在司羡檀的榻边,愉快道,“羡檀啊羡檀,我早就说过,我与你,与离垢,才是真正的一路人。我不需你去找仙骨究竟在何处,虽然出了些茬子,不过总算也是顺利地找到了……”
他做了个搭建的动作,对司羡檀眨了眨眼睛:“她如今就在我们身边。不过究竟仙骨可不可用,还需你去做一番试探,若能用,待到时机合适,便直接将其带回来换了便是。若不能用……”
他顿了顿,道:“便想法子直接杀了。”
司羡檀心中不为所动。她确实全然不在意她人的死活,只要能帮上离垢就是好的。她心中回想着她身着白衣站在杜英花下的身影,一直有些烦躁的心陡然又平静了下去。
司羡檀随口道:“崇长老如此笃定,看来已然知晓此人身份了?”
崇霭没有直接回答她,却道:“你觉得刀宗景应愿如何?”
景应愿?
司羡檀想起那个经常穿着黑衣的刀宗小师妹,心中微微发冷,却罕见地提起了几分兴致。自己最近吃的几次亏都出自这个人身上,不过她的脾气与脸蛋却怪合自己胃口的。
看起来像跟宁归萝是一路娇生惯养出来的,做事却格外狠绝……
真是可惜了,可惜终究与自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于是司羡檀道:“不如何。看着像花一样,却如同刺球一样扎手。”
崇霭明显有几分意外,他蹙眉道:“仅仅如此?”
司羡檀蓦然失笑。她打量着崇霭的神色,笑道:“崇长老,你可别说仙骨在她身上,这玩笑可不好笑——”
她精致如画的五官因着这笑微微扭曲。屋内愈发暗了,崇霭挥手燃起一道灵火,替她掌了灯。司羡檀笑了几声,却不见崇霭回应,心下那点猜疑也随着寂静彻底尘埃落定下去。
屋外仍旧在下雨,雨势愈发大了,司羡檀收了笑,淡声道:“果真是她?”
一身白衣的中年修士站起身。
他状似脆弱,拭了拭眼角莫须有的泪水,对着榻上已然不复镇定的司羡檀道:“离垢的命,全然托付在你手上了。羡檀,别忘了你们的婚约,离垢她可是你将来的道侣,这是我们心知肚明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他话头一转,描绘道:“你想,到时你二人一同飞升上界,做一对神仙眷侣多好——难道你为了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要活活葬送离垢的前程?她年岁还那样小,有好多东西未曾见过,未曾试过,司羡檀,你真甘心眼睁睁送她去死么?”
说到这里,他觉得已然足够,于是心满意足地扔给司羡檀一柄长剑。
他道:“你用这把剑,伺机取些景应愿的血给我。待到时机成熟,我会通知你动手。”
司羡檀看着被扔在自己面前的这柄剑。
这柄剑看起来不是凡品,在灯下折射出熠熠剑光。她看着这柄剑,心中闪过景应愿冷冷扫视过来的眼神,犹豫一瞬,将剑柄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