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真如此么?当真要将所有事情都告知他,让他知晓此事有其余人牵扯进来么?
心如擂鼓。她将视线从被拼凑成一块的那玉佩上艰难挪到了景应愿清明的双眼上。崇离垢与她对视一瞬,在对方的眼中读到了自己应当告知出的答案。
“此事,此物,绝不能外泄,”眼前人的面容从完整变得残缺,又从残缺变得完整,如此轮换,崇离垢斩钉截铁道,“尤其不能被我父亲发现。”
见她神态如此,景应愿与谢辞昭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分明是身负天命身怀仙骨,却与外界传言的光鲜不同,此时竟如小猫小狗般被囚禁于此……
景应愿深深看她一眼,道:“我知晓了。待你能出来时,务必再来找我们一趟。”
崇离垢愣了愣。她似乎没有弄懂她言语中的感情,只是有些呆板地应了一声,便回身进了屋子。
看着她的背影回屋,谢辞昭蓦然道:“她心中有事相瞒。”
景应愿苦笑了一下。别说崇离垢,就连自己也有许多瞒着绝不可让旁人知晓的事情,不过似大师姐这般正直清朗的人肯定不会藏私,定然不会明白自己此刻的感受。
想到这里,她望向谢辞昭,道:“人之常情而已。不过大师姐应当没有什么相瞒的秘密吧?”
却没想谢辞昭心虚地挪开了眼睛。景应愿骤然想起梦境中的桃木剑,平添几分苦涩。说不定大师姐心中真有中意的人呢……不过究竟是与自己没有干系了。
她强打起精神,对谢辞昭道:“既然如此,我们替离垢道友保密便是。二师姐她们还在大殿等待,大师姐,我们先回去吧。”
谢辞昭不懂她神情为何忽然变得有些别扭,见她不愿多说,只好无言跟上。
二人就这样御刀又回了主峰,来回不过耽搁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未等她们落地,便听得大殿之内一阵吵闹,似乎是道颇为陌生的女声在殿内叫嚷。
待到进入殿内,景应愿方看清里边正在控诉的是位衣着富贵的前辈修士,而殿上坐着的不只有宫主,还有面色若有所思的崇霭。
见她们两进来,崇霭的目光瞬间定在了她们身上。景应愿被他盯得心中不舒服,只将目光挪去了那位正吵嚷着的修士身上。
那位修士前辈面容与奚晦很相似,此刻正抱着奚昀好一顿检查,边检查边怒斥着些什么。奚晦则垂首站在一边,箭被折断了,弓倒还好好背在身上。
雪千重见她如此欺负人,似乎想要上前争辩些什么,却被晓青溟悄悄拉住了手,对她摇摇头。
景应愿她二人来到殿内,恰巧正听奚夫人一声怒喝道:“奚晦,奚家究竟是亏欠了你些什么,你至于对你哥哥下如此毒手,将他折腾成这样才送回来么?”
正说着话,她撩起奚昀的外袍,展示出那道穿透腿骨的箭伤:“你们都瞧瞧她干得什么好事!”
奚昀目光仍是涣散的,只断断续续对着奚夫人胡乱说了几句奚晦的坏话,便又故态复萌,歪着脸说想要赌。奚夫人见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便要打站在一旁的奚晦。
宫主坐在殿上,神色有些倦怠。她对着晓青溟点点头,晓青溟了然,挥鞭便要将奚晦卷过自己身边来,却没想奚晦却在此时飞快地抽箭张弓,直接将箭尖对准了奚昀。
她浑身仍然反射性地打着哆嗦,却斩钉截铁道:“你要打我,我便张弓射他。”
奚夫人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这向来不被看重,任由她搓圆捏扁的孩子竟然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此时又听奚晦道:“你看他那样子也心知肚明,奚昀一定还会再回去的。即便你今日打我,明日打我,结果都还是一样,最终掌管奚家的只会是我。你那样注重血缘,定然不会找其余外房亲戚家的孩子来充数,你现在当然可以对我动手,但是最好不要被我抓住一丝一毫掌权的机会。”
她目光如炬,盯得奚夫人不由自主放下了手,只是转身将奚昀护在了怀里,恨道:“真是翅膀硬了……我不当着旁人面驳你面子,回去再与你算账!”
然而奚晦却看出她神色的色厉内荏,痛快地收了弓,道:“我等着。”
晓青溟等着景应愿那头开口,却见景应愿轻轻对她摇了摇头。于是晓青溟了然,抬眸笑道:“宫主,人我们已然带到,方才也领过了犒赏,我们便现行退下了。”
明鸢点了点头,还未出声,却听崇霭温声道:“慢着。你们这群孩子也真是,此去六骰赌城便没有见到什么新鲜事情要与我们禀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