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架起腿,打开游戏,不以为意地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关系也就那样,有什么好久待的。”
“他要,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估计能气得活过来。”
许卫国生前对许凌可不算差,在他认知里,毕竟是独生子,继承他血脉的种,打骂甚少,还给他买电脑,供他读学费几万的民办。
“他什么时候管过我?”许凌嗤道,“他自私自利,只顾自己潇洒快活,他打牌输的钱,我还了多少?就这墓地的钱,不也是我们凑出来的?他就给我们留那破房子,顶什么用?”
许年秀眉轻蹙。
他也意识到这样的日子说这些不好,摆了摆手,“算了,不说了。”
她换了话题:“你们最近怎么样?”
“许老板还抽得出空关心我们这种穷亲戚呐?”他吊儿郎当的,“还行吧,吃得起饭,吃不起也不找你讨。”
她听到游戏音效,深吸一口气,说:“许凌,我并,并不想建议你的人生,但你也二十好几了,还,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姐夫不是有钱嘛……”
许年打断他:“你想都别想。”
之前叔母也跟她提过,能不能找陈致帮许凌安排个工作。
约莫是他多嘴,说陈致开的迈巴赫三百多万,她才动了这心思。
她说,别说他们没结婚,纵然是结了,许凌自己的人生也该自己负责,别攀这门关系。
许凌撇了下嘴,阴阳怪气:“是,你许老板阔了,就硬气了。”
“救,救急不救穷,帮忙是有限度的。”许年不气不恼,平静地说,“我帮不了你一辈子。”
许凌瞟向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陈致,试探道:“姐夫,她平时也对你这么冷酷无情吗?”
“无情吗?”陈致唇角勾着淡淡一抹笑,亲昵地轻抚她的头发,“不会啊,她对我有情得很,是吧,希希。”
隐含的意思就是,他们俩口子是一派,他听她的,他这里无路可走。
许凌偃旗息鼓。
他突然发现异常,惊奇道:“你口吃好了?爱情的力量这么伟大?”
不见得全然是因为爱情。
她又不是第一次和他谈恋爱。
说得通的大抵是,在生活、工作两重作用下,她的心结渐渐消散,认知转变,故而不治而愈。
她偏过头,窗玻璃上爬满了曲折的雨线。
在南方,潮湿的,连绵不绝的雨天总是间歇性出现,熬一熬,说不定哪天就放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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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们去陈致老家。
是阳溪底下一个小村子,车下了高速,七弯八拐,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四月,周边的草木皆绿了,但不茂盛。行人成行,多少带着些物品,花、香烛、锄头,静默不语。
配上霏霏淫雨,颇有些“清明断魂”的意境。
许年说:“怎,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他解释道:“我没来几次,亲戚大多不在这儿了,估计也都不认识我了。”
找了处坪地停车,再往外走,就是泥路。他伸手牵她,“路不平,小心点。”
所幸她没穿白鞋。
墓在山上,走的小路,不算好走,得一直注意脚下,还有路边横生的枝杈,以免被勾坏衣服。
雨很小,只是经过树下,会被叶尖滴落的,豆大的水滴砸中。
若刮起一阵风,更是簌簌地打落,打湿发顶。
她听到窸窣动静,屏息静听,却分辨不出何处传来的,担忧道:“不会有蛇吧?”
“不知道,可能?”
后面有人听到,操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讲:“有的嘞,但比起小妹你怕它,它更怕你嘞。”
来者个子不高,块头却大,背着一只竹篓,里面装着一些蕨菜、荠菜,还有香椿。
约莫是一大早上山采摘野菜的村民。
他忽地盯住陈致,音调瞬间拔高,说:“诶!你是不是,陈涛山家的小子?”
陈涛山是他爷爷。
陈家从他那一辈就迁去市里,做生意发迹后,衣锦还乡,陈涛山投钱给村里通电,是十里八乡的名人。
陈涛山生于此,长于此,同样葬于此。陈致父亲小时候也常回来,到陈致这辈,就不大熟了。
能认出他,大抵是前几年,他来寻墓地时,与之打过照面。
所以,只记得他爷爷,不记得他名字。
陈致笑了笑,应说:“是。”
对方又看向许年,“这你媳妇儿?挺标致。”
陈致紧紧牵着她的手,“对,带她来见见我爸妈。”
村民热切地问:“你们有地方落脚不?要没有的话,扫完墓来我家吃午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