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手机开了免打扰,这会儿该叮叮当当地吵个不停了。
天时地利人和,无人打扰的深夜,情潮暗涌,两人挨得这么近,呼吸、心跳近得可以听见,谁也逃脱不了。
欲望与理智角斗,谁胜谁负,似乎早已成定局。
毛衣被兜头脱掉,丢落到一旁。然后是胸衣搭扣。他的头倾过来,垂眼,两手并用,端的是做实验一般的严谨态度。
不是结束,是开端。
许年的手指微蜷,脖子也缩了缩。
不习惯这么被外人注视自己的身体。
他没有见过这番美景,有些怔愣,又有些惊叹。
她不自觉地环抱起双臂,尽管已经被看了个全,但好像还想挽回些什么,又好像只是怕冷。
“你很美,希希。”
她从小到大得到过很多夸赞,努力,踏实,吃苦耐劳……从长辈、领导的角度,这些品质尤为珍贵。
但第一次,脱离世俗眼光,也无关任何“实用性”,仅仅是纯粹的美。
美是游离于主观之外的东西,或平庸或稀缺,是绝对的特征,此时此刻,只属于她。
他对她是不吝于夸赞的,他像是浪漫诗人,她发端、指尖,都是他吟咏歌颂之物。
“希希,许年。”
陈致喃喃地唤她的名字,像受什么诱惑,拉开她的手,自己取而代之。
她躲不开,反倒做出了相迎的姿态。
她躺倒,他覆上。
吻一枚一枚地落,似雨似露。
渐渐留下清亮的湿痕。
许年攀着他的头颈,不记得用了多大的力,指尖划出了红印,也不见他表达出疼痛,约莫是他沉浸得太深。
天花板的光,好生晃眼睛,她紧闭着眼,其他感官故而无限地放大。
从未有哪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说不上来是反感,还是喜欢。太奇怪了,身体异样得好似不属于她自己。
明明说好,是看看,不知不觉发展到这步,她也没加以阻止。
——这纵容了他。
她冬天手脚畏寒,脚上穿着厚厚的棉袜,纯白色的,和他的黑裤子形成强烈的对比。
开口叫他,每个音节都风化,破碎,成了齑粉。
她眼角湿润,生理性分泌的泪水,滑入发际。
等他再抬起头,发现他的唇上也沾了晶莹。
陈致拿来一条毛毯,将她整个地包裹住,嗓音低哑得不行:“我帮你洗澡?”
“我,我自己来……”
“能站吗?”
许年想撑起身,但浑身确实绵软无力。
他抱她去浴室,用热水打湿毛巾,替她擦拭,再套上衣服。
她破罐子破摔了,闭着眼睛,干脆不看他。
“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又是这个句式,又是这个语气。
她钻进被窝,翻了个身,背对他,算是作答。
他熄了灯,出了房间。她当真以为他这么老实。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旁边的床垫向下一陷。
一米八几的高个子,体重不容小觑。
许年转过身,在黑暗里瞪他,说:“我没,没答应你。”
好像他是登徒子。
陈致主动靠上来,胳膊搂住她,说话间,一股浓烈的,清新的薄荷香,不知道是漱了几遍口。
他说:“你不作声,我就当你默认了。”
她轻哼,“反正你怎么样都,都有话说。”
他身上很暖和,是绝佳的大型热水袋。她躺了这么久,还没焐热被窝,于是往他怀里拱,把冰凉的脚丫子挤进他腿间。
他笑着说:“以后早点上床给你暖被窝。”
许年闷了会儿,憋出一句:“下次别,别做那样的事了……”
“不舒服吗?”
他以为女生会喜欢。
“也,也不是。”
就是,她没经历过,很陌生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
陈致说:“多来几回,你习惯就好了。”
“那,那你刚刚是……”
“用手,”他搂紧她,蹭蹭她的发顶,“等你能接受,就不用辛苦它们了。”
她失语。
“是不是一早要去你叔母那儿拜年?”
“嗯。”
“需要我陪你去吗?”
她想想,“也好。”
叔叔去世,叔母和许凌不足为惧,何况她经济独立,对自己的生活有足够的控制权。
但叔母爱念叨她不谈对象的事,而她又不是会顶撞长辈的人,带男朋友给她看看,好堵住她的嘴,也好安她的心。
叔母对她的感情很复杂。
有愧疚,耽误了她的前半生;有埋怨,养她这么多年,没有生恩也有养恩,她却疏远他们;有讨好,毕竟那个儿子实在不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