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迟迟回头,是高川柏。
换位的时候,因为李槜人不在,箱子就得让别人来搬,温迟迟不是乐意麻烦的性子,索性就还是坐在原位。高川柏成绩中等,这里也不是多抢手的座位,于是兜兜转转变成了她的后桌,倒是廖海乐,直接去了教室的另外一边。
他压低了声音:“你要睡觉吗?”
相较晚自习,三中并没有专门查早读的老师,管的也不是很严。
“怎么了?”温迟迟点点头,问他。
“跟你借下英语试卷呗。”高川柏对这件事倒是轻车熟路了,眨眨眼睛,又补了一句,“待会儿快上课我喊你!”
温迟迟完全不算特别深眠的人,但还是没有回绝他最后那一句,只点点头,抽出高川柏要的那张试卷递过去。
“救命之恩不言谢!”高川柏夸张地抱拳。
他英语其实不差,像大部分三中的人一样,即使做不到像省实验那么绝对的出类拔萃,但只要是在范围稍大一点的考试里,多数时候能在上风。
三中就像一个小小的鱼缸,而他们所有人,都是囿于宜兴这座小城市的金鱼。
包括她自己。
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温迟迟不知被什么催生出这样的想法。
*
或许是因为感冒带来的精神不适或者其他什么,她这次甚至在高川柏拍了好几下她桌子上的书堆之后才醒过来。
视线由于眼睛被趴着的姿势影响,被压得视觉不是那么清晰,最开始能瞧见的好像只是大块的色块,紧接着,她耳畔被一阵不太寻常的乱糟糟裹挟。
温迟迟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问了句:“怎么了吗?”
和王思琪坐了这么久同桌,很多习惯都刻在骨子里。
她完全没有起床气,因为鼻音浓厚,声音显得有些轻,又很空。
前桌的同学不在,高川柏刚在是站在那里喊的她,这会儿已经窜到了另一边。
终于看清书堆上那张他还回来的试卷,不同于早读时候刻意压低的声音,高川柏很兴奋地和其他人说着什么,但是好像没有听清温迟迟这句问询。
早上实在没胃口,温迟迟只灌下去一杯热牛奶,这会儿胃部因为长时间的折叠,又或者是药物的原因,有些不太舒服。
她按了按眼睛,早读的下课铃在这时候才响起。
难怪醒不过来,原来现在才下课。
温迟迟循着嘈杂的地方转头前,第一个想法是这样的。
然后,她看见了李槜。
这么猝不及防,却好像又是意料之中。
视觉还没完全恢复,其实温迟迟并不能完全看清他。
但你知道,在被迫倾注了情感的时候,即使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即使没有任何目的,但人群中,他还是最显眼。
只要那个人出现,整个画面就会像处在虚化镜头下,世界和他是两个不同的图层,而那个人是聚焦点。
何况,李槜本身够足够显眼。
近视本来没这么严重,但眼前太过模糊,又可能是思维还没完全转过来,甚至也可能是因为之前的自我催眠有效果,总之,温迟迟用力的按了按眼皮,再睁开的时候,微微眯着的眼睛第一次这么直接的看向视线尽头的李槜。
“要带什么吗?”或许是因为这样太过直白的视线,李槜看过来,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温迟迟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下意识地这么反问一句,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
但胃里又开始翻滚,她突然很小幅度地打了个嗝。
李槜顿了一下,看着她脸颊上被压出来的一点红痕,睡眼惺忪的样子,声音里带上了点不太容易被察觉到的笑意:“我和高川柏去超市,要帮你带什么吗?”
口袋里那颗巧克力突然让她的思绪成功恢复到半清明的状态。
门口,高川柏在高声喊他的名字,催促他快一点。
李槜没有转过去看,也没有催促的意思,他只是伸出手,把桌子上那堆攒起来的试卷往里推了一下。
其实不需要带什么,她书包里都有。
“帮我带个巧克力吧,什么的都行,”但温迟迟还是开口了,“谢谢你。”
李槜点点头,在高川柏又催促的时候,终于转身走了出去。
温迟迟压了压有些紊乱的呼吸,喝了口水,总算感觉胃里舒服了一些,保温杯已经有些轻了,温迟迟想了想,毕竟在感冒,还是准备去接满热水。
李槜的书不知道是放在哪里,桌上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堆起或高或矮的书堆,也因此没有任何的阻拦,那堆刚被他推进去的试卷,在有人路过的时候,没注意又被撞出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