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扑进柔软的大床,卷起被子睡了个天昏地暗。
待到她再睁开眼,斜阳透过纱帘洒落在地毯。
她睡了一整个白天。
扬城仍未完全入冬,稍稍有些凉意,可这样的舒爽有别于全国任何一个地方,有人不爱这里匮乏的季节,也有人眷恋这处长久夏季。
司遥半阖着眼,将散发着清香的软被卷进怀里,痴愣愣望着窗外明亮的阳光。
或许这段关系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或许,在很多年之后,她回想起这段关系……荒唐而浪漫,隐秘而极致,永远留在心上,迷蒙之间她尚不能认清爱情根本的模样,于是一切只能交给时间,交给未来。
她为未能实践的诺言哀悼,摘下那块跟简寻配对的表,封进行李箱的最底层。
她能为简寻做的事情很有限,更知晓冯婉萍的存在就是个无底洞,她选择一次性切割,不可能让自己陷入冯婉萍的贪欲漩涡无可抽身。
可简寻呢……
她想到昨夜荒谬而狼狈的争吵,在这一刻做了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在霞光渐暗的前夕,她找出了简寻的联系方式,慢吞吞地挨个拖进了黑名单。
她深深一叹,总算有了些力气爬起来给自己洗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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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遥走后,空气里似乎仍余留着她身上那阵淡淡的香气。
暖气开得很大,那味道能弥留足够久,长久到简寻产生她仍在房间里的错觉。
一阵敲门声震醒他的遐思。
简寻陡然回神,掌心的打火机被他握得发烫,门外的侍应友好而礼貌:“您好,这是您要的东西。”
简寻把门打开,迅速说了声谢谢,合上门,有些迫不及待地拆开纸袋。
他把里面的香烟拆出来,急急燃起一根,迫切需要尼古丁安稳神思。
他坐在沙发上,任由一支支香烟点燃熄灭,熄灭点燃,烟灰缸落尽零散的烟头。他买了一整条,一包接一包地拆,每一支香烟都仿佛是他过去用尽全力去生存的每一天。
到最后屋里烟熏火燎,白雾茫茫,整间屋子弥漫尼古丁的淡燥,新风循环的速度将要赶不上麻痹神思的始作俑者。
他转眸望向长街车水马龙,稍稍仰头靠在枕垫,鸦黑的睫毛半阖,幽暗的光在他英俊的脸上流淌,风流沉沦,似乎有了更拒人于千里的冷漠。
指间夹着的那根细长香烟最终被送进了齿间,猛然吸了一口,任由呛人的烟雾在肺腑燃烧,最后闷出清晰的痛感,他微微张开嘴,白雾袅袅布散,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尼古丁带来的愉悦和痛楚。
他有多么爱慕司遥,他有多么渴求她施舍一丁点温暖善意,他有多么卑微而恶劣地不断用极端的方式证明他们之间的爱情。
爱情……是这样的么?
简寻不明白,更从来没有品尝过寻常人生的滋味。
如司遥所言,他们都太年轻,尚且不懂如何表达爱意,更不知道该如何爱人。
于他这残缺破碎的灵魂而言,从未感受过爱的人比普通人更加迟钝愚蠢。
司遥更不会知道,他也努力挽回,顶着乌青的眼圈,脸色苍白的赶到机场,想要不顾一切回到扬城拦下她离开的决心。
却轮番被科竞小组的队友和导师轮番叫回,项目忽发意外,成败关键,下周就是二轮赛,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功败垂成。
他捏着机票,就在安检口边缘徘徊,最后不得不向现实下跪。
而当简寻在实验室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应付何咏希纠缠、于成硕追问的同时,司遥主动联系了在香港定居的小姨,提出了打算要尽快出国的想法。
很快,司嘉年和田悦也得知这个消息,意外地面面相觑,他们能明显察觉司遥郁郁寡欢,可小心翼翼追问,换来一句觉得不甘心,看到以前的同学在国外风生水起,心底格外向往。
周慕臣守口如瓶,父母并没有察觉半分蛛丝马迹,很快相信了司遥的说辞。
休学流程办得很快,舍友惊讶于这个意外的消息,还想给司遥办个送别会。
她婉拒了好意,也没说更多,用的是同一套说辞搪塞所有人。
她是本地生,放在宿舍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当天就收回家里。两天后,司遥收拾好部分行李,独自过关去香港。
小姨田怿开车来关口接人,先带她去吃了顿大餐,隐约察觉小外甥心情低落。
田怿性格比姐姐还要爽朗大方,不多问,花了一周时间什么任务也不安排,带着司遥在香港游荡扫街,过得醉生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