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辉一怔,显然没料到她这样爽快。
可他居心不止于此,狡猾的目光在她脸上滚过,又谀笑道:“我们留个号码,我发给你。”
司遥冷淡地说:“不用了,你要么现在告诉我卡号,要么这件事算了。”
陈耀辉咬紧后槽牙,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么不好糊弄。
她眼神坚定,姿态虽不盛气凌人,却有不容分说的坚决。
冯婉萍努着嘴,此刻又比陈耀辉识趣。
她快声报了一串数字,司遥在手机记好,复述姓名和卡号,最后毫不留恋地转身。
陈耀辉目瞪口呆,扯着冯婉萍的胳膊,粗声怨道:“你他妈傻.逼啊?这么大个摇钱树放走了,以后找谁要钱?堵她可比堵那小兔崽子难得多,你知道她住什么小区么!”
冯婉萍抖了抖冻得发僵的肩,白他一眼:“来日方长,你急什么急?只要她跟简寻在一起,还怕没机会要钱?我看她就是个纸老虎,耍点小聪明还能翻了天?”
两人小声争执了几句,冯婉萍手机一震,低头,忽而眼神大亮。
司遥效率惊人,说到做到,承诺的数字已转到她卡上。
他们兴不可遏地数了好几遍那一串零,心满意足地拦车消失在夜色里。
周慕臣在大堂里目睹了一切,他瞧见司遥低头在手机记录什么,彼此好似吵了几句,但司遥的表情并没有异样。
他接到朋友电话,车已经在楼下地库等,他带着司遥坐电梯往下,路上问清了他们的对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知不知道那种人是贪得无厌的,你能给一次钱,能给两次钱,还能一辈子拿钱摆平吗?那些人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一辈子都要跟这种社会渣滓纠缠?”
司遥木然盯着电梯一角,轻微的失重感,让她有一刹回神。
“我不想解释,你就当我傻是个无药可救的人算了。我就是不想见到他这么狼狈,他最近挺忙的,就让他清静几天吧。”
周慕臣有些恼怒:“司遥,我现在一点都看不懂你。”
“那些都是你辛苦比赛赢来的奖金,不说你缺不缺,叔叔阿姨缺不缺,这份荣耀施舍给那些人渣,你觉得合理吗?”
“还有,上次我回扬城,你明明没去深港,我问了两次你都要撒谎。你不必跟我说其他理由,我在机场看见你了。”
“司遥,你跟简寻那种人混在一起你得到什么了?你从来不撒谎的,你看看你今天搞成什么样了?”
司遥被周慕臣说得有些无地自容,泪大簇大簇滚落,她崩溃地闭上眼,语气悲哀:“那你别管我好了,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我就是要帮他,我愿意,我找你要钱了吗?”
两人近乎要吵起来,周慕臣忙收了声,憬悟过来他的失态,低声认错,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顿了顿,纵使再不愿意司遥出手帮忙,可也不想再跟她发生争执。
“事情解决了就算了吧,别再想了。我带你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停车场毗邻电梯厅的位置横停着辆黑色卡宴,周慕臣的朋友本来还兴冲冲地朝二人笑着招手,瞧见气氛不对,客气地打过招呼,默默示意司机开车。
司遥靠在后排,疲惫地望着窗外街灯倒退。
或许她不该这样做,又或许她在自作多情,如简寻说得那样滥好心,可她记起简寻过去跟她的坦白,他的家庭因为经济产生无穷无尽的纠纷……又或许只是一次谎言,谁知道呢?
她不想再深究,既然冯婉萍想要钱,如果可以弥补他眼里她对他盛气凌人的伤害,她愿意在金钱上缓解他的忧虑。
起码在他重要的项目节点可以不再分心,又或者,就当是她要跟他分开前展露的最后一次温柔。
周慕臣时不时转眸打量她,心知肚明境况难堪,更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司遥爸妈。
他问过司遥意见,两人在机场附近找酒店住下,周慕臣的朋友在中途下车,由司机送他们前往目的地。
司遥靠在沙发彻夜睁着眼,任由屏幕一直闪烁,到最后,她索性关机,屏蔽了一切干扰。
后来,大雪总算停了。
次日一早,周慕臣把她送去机场,他本来打算把她送回扬城,司遥婉拒了他的好意,提着行李箱选了最早的一趟航班。
她不想回家,更不愿回宿舍被同学瞧出端倪。
的士司机问她目的地,司遥在远离市中心的某间酒店开了个房,回到熟悉的城市,疲惫如潮水汹涌,吞噬她最后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