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张棹歌的身份,顿时对她充满了鄙夷,连带着对窦婴都带上了几分异样的目光。
张棹歌也不恼,只是怜悯地摇摇头,叹息:“果然,连《世本》是什么书都不知道的人,本就不该对你的才学、品行抱有什么期待。”
窦婴此时已经压了火气在心底,目光也森寒了许多。
污蔑她也就罢了,偏偏造谣中伤张棹歌跟崔筠,此仇焉能不报!
她冷着脸问:“你是谁?今日这番中伤之言,我不能当没听到,不管是告到京兆府还是向圣人上诉,也定要还我一个清白来。”
韦兆心里直打鼓,有些后悔为了逞口舌之快当场说了出来。
但是在场的都是世家公子,他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定会被人质疑。
为了自己的名声,他故作硬气地将张棹歌的身份和那日提亲发生的事告诉了众人。
他说的有板有眼,偏偏隐瞒了自己当日出的丑。
众人听得当即信了五分,再看今日确实没有疑似崔七娘的人在场,纵使窦婴是跟另外三女在一起的,但本该在汝州的张棹歌却跑来了长安,怎么看都有些古怪,于是这五分又变成了八分可信度。
见大家都站到了他的身边,韦兆挺直了腰板。
这里才是他的主场,在邓州输给张棹歌,只是因为崔筠眼瞎,和张棹歌有曹王判官撑腰。
这是长安,他不相信张棹歌敢轻易开罪这些世家子弟们!
还没得意两秒,便被迎面扇来的巴掌给打翻在地,打得他晕头转向,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以为自己要死了。
众人被突然发难的张棹歌吓了一跳,但有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朝她怒喝:“你做什么,要杀人灭口不成?”
张棹歌脑袋一歪,眼尾微挑,在秋日里泛着森寒:“韦兆妄图毁人名节,行径如同杀人,他要杀我,我还杀不得他了?他一个没有真才实学沽名钓誉之辈,不专心读书,整日与你们厮混,四处造谣诋毁与他有仇怨之人,哪天让他入了朝堂,那是朝廷的废物,国家之蛀虫,如商之恶来、周之管叔,危害国家与社稷,不如我早日替天下除此祸害。”
“住手,天子脚下,焉能容你伤人!”有人仗着自己学过武艺,拔刀冲上来。
几招过后,地上又躺了一个狼狈痛呼的人。
这下众人皆不敢再动手,只悚然地看着现场的局势变化。
这时,宋若莘鼓起了掌:“商之恶来,周之管叔,说得当真是不错。这二人皆是商王、周王身边的佞臣,《史记.殷本纪》说恶来善毁谗。《史记索隐》又记周公居相,管叔散布周公要篡夺天子之位的流言。读书人应深知毁谤之危害,明知其害却诋毁他人,如此行事,着实卑劣不堪。”
她没想到张棹歌居然能知晓恶来与管叔的事迹,说明张棹歌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般没文化。
韦兆缓过劲来,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地质问:“你又是何人?”
“贝州清阳宋若莘。”
刚才想为韦兆出头的世家子弟当即羞红了脸:“清阳宋氏有五女,个个博学多识、才华出众,尤其是长女名宋若莘,博览群书,善辞赋。”
有人嘀咕:“不是说奉诏入京吗?怎么没有进宫面圣?”
“进宫面圣也得挑日子,岂是说进就进的?”
世家子弟们一下子收敛了许多。
宋氏姐妹有进宫面圣的机会,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极有可能传到皇帝那儿去。
反正造谣的是韦兆,与他们无关。
韦兆见众人竟是立马就倒戈,他恨张棹歌恨得咬牙切齿。
“你还有脸瞪我?”张棹歌又要揍他,被窦婴劝阻:“大郎,再动手便是你不占理了。”
毕竟是在天子脚下,就算受委屈的是她们,行事过于张扬也会给张棹歌招来诸多麻烦。
张棹歌说:“不行,这人求娶七娘不成,就在外头诋毁七娘、中伤你,还妄图离间我与七娘的夫妻感情,可恶至极!”
众人一听,对哦,刚才听韦兆的片面之言,大家光注意张棹歌是如何花言巧语哄骗了崔七娘芳心暗许,而崔七娘又是如何有眼无珠才选择了张棹歌。
现在再仔细琢磨,原来韦兆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当天也在场,并且没被崔七娘相中!
不过崔七娘宁愿选择一个韦兆口中的“田舍汉”也不选同样是世家出身的他,这对他来说得是多大的羞辱和打击,也不怪他如此愤恨。——比起张棹歌,他们的立场天然偏向韦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