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不知道崔筠还会造纸?
莫不是去哪家造纸作坊挖了什么造纸匠回来?
再看崔筠的信,他恍然大悟,原来是张棹歌会造纸。
看到这里,窦良的心头再次生出一丝懊悔遗憾,对窦大郎说:“真是可惜了,小小当初若不准备到长安去当女师,让这张姓小将入赘我们家,那掌握造纸技艺的就是我们家了。”
窦大郎也觉得遗憾,虽说崔筠是他的表妹,但终究不是姓窦的。
他们知道自己再遗憾也无济于事,张棹歌早已入赘崔家。
窦良说:“七娘想在汴州的物色一家铺子卖纸,我们家有铺子在西市吗?没有的话你去帮她物色,张罗一下吧。”
窦大郎想到他的妻子李氏在西市有几间铺子,可以李氏的性子未必肯出租给七娘,就算租给七娘,租赁费也不好压低价,往后李氏想涨租,他也难以向七娘开这个口。
为了往后少起龃龉,他还是去找外头的铺子吧。
不过,他没想过找李氏,李氏却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事,主动找到他:“我在西市有一家铺子已经空了两个月还未出赁,七娘若有需要,我可以租赁给她。”
窦大郎大喜:“真的?那太好了。不过这租金……”
李氏说:“租金自然可以便宜一些。”
窦大郎还没来得及高兴,李氏话锋一转,问:“不过,七娘远在汝州,她要如何打理这儿的铺子?”
窦大郎说:“这是七娘的事,她必然会考虑到这些。”
李氏说:“考虑是一回事,实际运作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她若是派仆役或安排管事来打理,谁能保证那管事不会生出贪念,私吞了钱财?我们作为她的亲人,不帮着看又说不过去,帮着看嘛,又挺麻烦我们的。”
窦大郎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底气不足地说:“毕竟是一家人……”
“你说得对,正因为是一家人,她何不将纸卖给我,然后由我放到铺子里去卖呢?”
窦大郎:“?!”
“你想想,她把纸卖给我,最多是少赚一点,但不必操心铺子里的事。而我有铺子,不必担心铺子哪天就被人收回去了,还得另外择址开张,同时,我们窦家在此地经营了十数载,知道哪些人家需要纸,也不必担心会有人到铺子里找事,重要的是我们还能有一些进项……”
窦大郎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在李氏的怂恿下,窦大郎把她的想法跟窦良说了。
窦良沉默许久,说:“还是得问问七娘的想法。”
李氏说:“书信一来一回太麻烦了,干脆我们亲自到汝州去见她,找她面谈,顺便看看那造纸的作坊。”
窦良和窦大郎最终同意了。
于是中元节过后,夫妻俩挑了个合适出远门的日子前往汝州昭平乡。
……
对于窦大郎和李氏的到来,崔筠甚感意外,但更多的是见到亲人的喜悦。
她迎笑说:“不知兄嫂千里迢迢从汴州赶来,有失远迎。兄嫂舟车劳顿,快些进来歇息一下,我这便让人去备酒食为你们接风洗尘。”
窦大郎和李氏是在两年前成婚的,那时候崔筠已经回乡守孝,未能参加他们的婚事,与李氏是初次相见。
崔筠的好话张口就来:“常听阿姊提起嫂嫂是位仙姿玉貌的美人,今日一见,靡颜腻理、出落大方,真大家闺秀也。”
好话谁都爱听,在窦家向来直来直去的李氏果然被崔筠夸得有些飘飘然,不由自主地夹起了嗓子,生怕一开口就会露馅,破坏自己的大家闺秀形象。
她主动挽着崔筠的手臂,说:“七娘说笑了,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窦大郎的目光在场梭巡了番,问:“妹婿呢?”
提及张棹歌,崔筠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最近有不少大雁南下经过在昭平湖附近逗留,她去捕雁了。”
张棹歌去捕雁是假,实际上她是去捣乱的。
她听说每年的秋冬,孟甲岁都会组织人手大肆捕杀路过在湖泊草地休憩的大雁,因他的窑场就在昭平湖附近,故而以捕雁为名,去给孟甲岁添堵。
崔筠虽然没有参与这么幼稚的行动,但也随她去,没有横加阻拦。
“他这赘婿当的倒是悠哉。”李氏再开口,就暴露了本性。
“话不能这么说,七娘说过能造出这么好的纸全因妹婿。”窦大郎说。
崔筠的目光在他们二人的身上一掠,笑吟吟地带他们进别业里头去了。
李氏的性子藏不住事,跟崔筠聊熟悉后,便直奔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