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是刚刚跟在骆清河旁边跟他一唱一和的那位。
“你是谁?他女朋友?”骆徐青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红印,说话的时候甚至还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他突然古怪的低笑,讥讽道,“看到了吧,他也不正常,他也是个疯子!”
“你知道你的人神帝国已经被抄了好几年了吗?”隋昭昭恍若未闻的翘着腿坐在了他旁边的凳子上,“三年前,纳河乐喇寺发现国际盗猎组织据点,纳河保护站与公安部门合作将这个毒瘤一网打尽,有部分高层扔在逃窜中。”
她仿佛感觉不到骆徐青骤然抽搐扭曲的面部肌肉,缓缓的继续道:“差不多一年前,逃窜的剩下那部分罪犯送上门来,半夜袭击纳河保护站,均被当场毙命。”
“那又怎样,人神帝国永不落幕。”骆徐青冷嗤一声,仿佛对她的挑拨不屑一顾。
“占巴跑了。”隋昭昭不疾不徐道,“你要知道,是你的疏忽导致占巴被一网打尽了,现在你又向我们透露了从纳河到临京的一整条产业链,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挑拨离间。”骆徐青似乎完全不放在眼里。
“双生子,林三,王婆。”隋昭昭把在落水市遇到的名字都念了出来,一边紧紧的盯着他的表情,看见他的嘴角在听到双生子的时候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继续道,“你认识的吧?他们都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骆徐青重复好几遍,像是在宽慰自己,又恶狠狠的看着她,“占巴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这里!”
“但占巴知道我在哪里。”隋昭昭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信,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密密麻麻,甚至还有一些生疏的错别字,因此格外有特点。
——亲爱的蟒蛇小姐。
骆清河即使坐在远处,也能一眼认出这封信,就是几个月前送到别墅的那个血淋淋的快递里的。
没触碰到核心的人压根就不可能见过占巴的字迹,但是骆徐青当年是占巴第二条对内销售的线路的负责人,很不幸,他确实见过。
那就是占巴本人的字迹。
“他要是知道我今天找到你了,你觉得你的使者会给你足够的信任吗?”
隋昭昭的轻声细语就像是一把凌迟的剔骨刀,一片一片的割下他的筋脉血肉,唤起了他灵魂深处最恐惧的回忆。
占巴是地道的老龙人,国内即使有贪赃枉法挑战法律边缘的犯罪分子,也大多披着一层光鲜亮丽的好市民的皮子。
不像占巴,他出生的国家就是战乱的地方,从小就是在人杀人的环境里活下来的胜者。
他想要弄死骆徐青,有一百种残酷的方式。
骆徐青很想镇定的大声斥驳她,但他的嗓子却因为太害怕痉挛得说不出话来。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说不定还能混个无期。”隋昭昭将视线落在他颤抖的嘴角上,“别到最后妻离子散,还死无全尸。”
一句话,唤醒这个中年男人自以为强大无比的内心的烂俗卑劣的恐惧。
骆清河坐在不远处,掏出手机拨通的一个电话:“林诃,叫上隔壁刑侦的,来西塔山疗养院抓人。”
“说说吧,她为什么自杀。”骆清河冷着脸,眼神宛如在看杂碎一般。
“这点你还是去问老爷子吧。”骆徐青双肩无力的塌陷着,又变回了那幅如同死尸的模样。
他不人不鬼的逃了这么多年,装过疯卖过傻,双膝下跪给人磕头磕得稀烂。
他以为他逃得足够远,但不死的真相终有一天会直穿心脏。
生命从来不泯于短暂,却落笔于纵深。
第43章 常安诺
(完)
每到夏天, 温度高分子扩散得又快,要是还正巧赶上一次大消毒,医院病房里的味道有多窒息就不言而喻了。
白天的医院走廊总是要比夜间多了几分人情味的。
半夜时不时会有那么两间病房里传来痛苦的哀嚎声, 门口长椅旁蹲着的家属佝偻着背脊, 握着嘴巴失声痛哭。这些个人物似乎已经成为了医院场景的主要NPC。
天一亮,意味着病房里的病人们又在阵痛中扛过了一天, 保温盒里端着各式各样的粥和清淡的家常菜, 烟火气悄无声息的入侵到了冰冷的白墙中。
常安诺在出租房里躲了三天三夜不敢合眼,她在每一个警局门口似乎都能看到行踪诡异守在一旁的人,她不知道究竟是她神经崩溃太过草木皆兵了, 还是姓骆的真的已经做到那种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