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也该轮到他如临大敌了。
常安诺冷笑。
她手里攥着的东西足够骆徐青连带着一连串的罪犯坐满整个临京的拘留所。
常安诺已经没有太多的顾忌了,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骆清河而已。
——他快要大学毕业了吧。
常安诺无论如何也想要见这个孩子一面,有人跟她说骆清河最近在临京西区医院, 那是他今年的第四台手术。
医院病房区即使是白天也相当安静,消毒水的味道能带给常安诺心安。
她走到骆清河的病房前, 停住良久。
常安诺在跟骆徐青撕破脸皮的时候的那股玉石俱焚的英勇强悍,在这一刻却瓦解得分毫不剩了, 她面对这个孩子总归是有些忐忑的。
病房的门被打开,看到里面多出来的另一个人, 常安诺不安的心瞬间如坠冰窖。
“傻站着干什么?进来看看他。”骆老爷子拄着拐杖坐在骆清河的床前,看到她笑着招了招手, “他刚动完手术,人还没醒呢。”
“我以为您是唯一可以的信任的人了。”常安诺当然知道骆老爷子出现在这里的意思。
一个月前,她已经确定了老爷子从头至尾都不知道也没参与过骆徐青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于是暗地里将骆清河托付给了他。
一个月后,老爷子在常安诺拿到锤死骆徐青的证据后又没有预兆的出现在了骆清河的病房里。
她显然低估了骆家对小辈的凝聚力和包容度。
“你当然可以信任我, 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人到中年的原因,骆老爷子满脸的皱纹却柔化了他年轻时凶利狡猾的五官,在商圈翻云覆雨的传奇人物,这么一看似乎也只是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但常安诺知道,他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你过来看看清河吧,他长得像你。”骆徐青一辈子驰骋生意场,什么牛鬼蛇神他都见过,常安诺是他为数不多看走眼的那类人,谁也没想到一个那样柔弱如傀儡般的戏子,骨子里竟然能够那么狠。
“您为什么在这里?”常安诺没有依言靠近,疲惫的躯体还是霎那间的警觉了起来,“您不是说过绝不助纣为虐吗?”
“我答应过你,自然作数。”骆徐青粗糙的手背覆上骆清河的额头,他虽然尚在昏迷之中,但眉头还是不自觉的皱着,轻叹道,“这孩子是个心思深的,我以为他这点是随了我,这样看来,说不定也是随了你。”
“他是你亲孙子!”常安诺紧紧抵住门框,背脊不由得拱起,背在身后的手指在手机上悄无声息的点了两下。
她的身形看起薄如纸翼,人也是温柔那挂的长相,但那双眼睛里的坚毅却寸步不让。
“骆徐青也是我亲儿子!”骆老爷子的拐杖狠狠的磕在了地上,“我老骆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看向骆清河昏迷而苍白的脸,温声道:“清河是这一代最像我的孩子,他会懂的。”
常安诺觉得十分好笑:“你老骆家的人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那些被沦为交易对象接连折磨至死的女孩的命就不是命吗?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安诺,我知道你是好孩子。”骆老爷子脸上像是极其不忍一样,温和而怜惜的看着她,“你把那些证据交给我,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满意的答复?”常安诺冷嗤道,“指的是让骆徐青暂时禁足避避风头,等到我已经完全被你们掌控之后,再继续出来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你觉得你还有跟我商量的余地吗?”骆老爷子温和的看着她,像是对着自家任性的晚辈一样,“把东西交出来,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委屈我替你做主。”
常安诺当然知道,他竟然已经出现在这里了,她今天就不可能带着东西完好无损的从这间病房走出去。
在这群人眼里,她大概只是五指山下一个妄图颠覆山峦不自量力的臭虫。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骆老爷子缓声道,“你从临京消失,我让骆徐青手底下的这条线消失,给你一个公道。”
病房弥漫着沉重的消毒水的气息,也弥漫着无言的死寂。
“好,我答应你。”良久,常安诺看向骆清河,缓缓道,“但你要向我保证,保证这条产业会成为不见天日的一座废墟,永世不能再害人。”
“我保证。”
骆家人的保证常安诺从来不信,骆老爷子是从良多年了,但在他眼里从来没有善恶之分,只有利弊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