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又指了指道:“就你,别看别人。”
宋昊走到轿边辑礼讪笑道:“大人说笑了,这轿夫都是经过挑选的,下官哪里能比他们还抬的稳呢?万一不甚摔到大人就不好了。”
梁昭瞅着他,冷冷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抬咯?”
宋昊面露难色不情不愿道:“下官不敢。”
“那还不快点?”梁昭面上浮现出不耐烦。宋昊只得上前去接那轿夫递过来的轿杆,他素日养尊处优惯了,这数百斤的重量压到肩上宋昊当即呲牙咧嘴。
缓了一会轿中传来催促声,“宋大人可得好好抬,若是磕到本官了,你可得赔副胳膊肘给我。”
宋昊一听这话,心里要把人扔到泥沟里的念头瞬间没了个干净,抬步艰难的行走,刚走两步便一脚踩到了水坑里,泥水迅速浸入鞋里,官袍的下摆拖在地上沾满了脏污,宋昊额头青筋暴起,有苦说不出。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宋昊松了口气,停在一处没被淹的土坡上,缓缓弯腰放下轿子,起身之时一个没站稳,一头扎进了大泥坑里摔了个狗吃屎。
梁昭正从轿中出来,看了个正着,当即捧腹大笑。宋昊从坑里爬起来,头上的官帽掉到地上滚了滚,黄泥糊了官帽,也糊了他的脸,其余官员纷纷捂嘴偷笑。
他气得脸色铁青,哆哆嗦嗦的就要抬手,温翡见状,连忙收了笑,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安抚他。
宋昊抽回胳膊,袖子一甩,别过头未言只字片语,看着滚滚江水眼里闪过杀意。
“你针对他做什么?”
“你是不知道昨天夜里他怎么跟我抬杠的,而且他长得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人眼光一向很准。”
萧荧:“宁得罪君子,不得最小人,差不多得了。”
梁昭同几名官员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木船看向不远处的江河,水蔓延开来淹了大地,瞧不见下方哪处是修的河道。
“大人,不可再往前了,前方水流湍急,不知道水有多深,不安全啊。”船夫喊道。
梁昭点头道:“既如此,就先返回吧。”
上了岸,几人找了片水未淹,而且比较大的空地搭了临时帐篷,一番折腾下来,明月悬于苍穹之上,帐篷里,萧荧面前摊着图纸,他的影子被摇曳跳跃的烛火投到帐篷上。
他扶额思索片刻,“找不到河道的位置,我观察了一下,东南方向的地势略低,在那挖块地出来将水引到里面,就这样慢慢疏通,等水退到差不多的时候河道就显现出来了,到时候再修护坡也容易。”
“好,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挖。”梁昭说着便要出去。
“等一下。”萧荧叫住了他,“天色已晚,明日吧。”
梁昭点点头道:“也好。”
帐外的夜,浸了墨色般沉寂,天幕上挂着几颗疏淡的星子,月色半隐云雾之中。
江面微波轻荡,夜晚的风吹散躁意,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一搜小船缓缓飘着。
那船尾处正坐一白衫男子,旁边放着斗笠,他将手伸到水面,片刻后收回,指尖沾了水渍,皓白的手指间赫然是一朵绿色绢花。
后方船仓传来声响,一阵脚步声,梁昭提着灯笼走了出来,江面的风将那灯恍了恍。
看见他指间的一抹绿,问道:“这是什么?”
萧荧端详片刻,“看样子是女子的绢花,却不知为何在这里。”
环顾四周,仅有他们一搜船支,江面波光粼粼遍寻不见人迹,二人心下疑惑。
萧荧侧目盯着湖面,水里漆黑一片,只倒映出明月和云层,突道:“水下有东西。”
说着便拿起一旁木桨伸入水中来回划动数下,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用力一挑,重物砸在船上的声音,二人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个人,准确来说,是半个人,身体残缺只剩下半个身子,穿着碧色衣衫,是个姑娘。
她脸色泛灰,死气沉沉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爬满了尸斑,双眼未合,眼球在眼眶里摇摇欲坠,身上粘满了水草淤泥,整个人被水泡得不成样子,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的腐臭。
这三更半夜的,此情此景多少有些惊悚。
梁昭捂着鼻子皱眉道:“这船废了。”接着又看了看湖面,“底下不会都是死人吧?”
萧荧点头,脸上镇定自若,“白天嗅到的那股腐臭,就是水底尸体散发出来的,隔着水都能闻的到,想必下面尸骨不在少数。”
“都是淹死的?”
萧荧摇头,“不清楚。”
船行了半柱香时间,终于到达了岸边,两人上了岸将船绳捆好,梁昭看着还静静躺在那里的女尸,“啧”了一声。
东边的难民营还灯火通明,来来往往卫兵混着普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