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人在里面呢。”砚书含含糊糊道,又问:”阿若姐姐,你怎么来了啊。“
阿若又向里面瞥了一眼,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只依稀看到楚晏清的背影:“将军叫我随行,留意情况。”
说完,她才转过脸来看砚书:“将军没事吧,听他说此行凶险,并不许我陪同,我便守在城外,这几日看鬼城的怨气散去了,城里跑出来好些人,都说逃命去了,我等了几日都没等到你们,便过来看看。”
砚书便唏嘘了起来:“真是凶险啊,你都不知道,我当时中了魇,鬼使神差的开了阵眼,把整个城都给搞塌了,然后我就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便成了这番情景......”
说完,他还不忘居功自傲一把:“多亏了我开了阵,不然咱们得困死在那里。”
阿若翻了他一记白眼,冷笑道:“你的功劳?你没闯祸就不错了,我看你们随行的那游医有些来头,这阵也是他破的吧。”
砚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正说话间,楚晏清已经出来了,他眼睛还有些红,神色却平静,他见了阿若,有些诧异:“阿若,你怎么来了?”
阿若看了楚晏清身后的祁九辞一眼,应道:“祁公子托我在城外接应。”
楚晏清狐疑地回过身,问他:“你早就知道了?”
祁九辞“嗯”了一声。
也对,毕竟是神通广大的神仙呢,途中暗插一两个人他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
思及此,楚晏清神色自然,道:“那也好。”
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羞愧感。
“走啦走啦,累死我了,这鬼地方真磨人,住了几夜没有一天是睡好觉的。”砚书埋怨道。
楚晏清又敲了他一下,冷笑道:“每天晚上睡得雷打不动的人不是你难不成是我吗,你要是有点警觉,也不至于我那日晚上被人抓了去当血盅。”
砚书抱着头走在了前面,大声道:“那还不是公子你神出鬼没,走路都没声的嘛!”
长鸣督尉配合地伸出了脖子,挑衅地看着他。
楚晏清懒得理他,便去找阿若说话:“阿若,你瞧,孺子不可教也。”
阿若有些出神,没听到他说什么,于是楚晏清又喊了一遍:“阿若。”
这下阿若终于反应了过来,忙答:“将军有何吩咐。”
楚晏清看着她拘谨的样子,叹道:“不必拘泥,你我人前主仆人后亲友,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呢。”
阿若点头,道:“是。”
楚晏清看她这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便不再纠结,问:“想什么呢?”
残阳斜照,落在阿若清明的眼中,她微微垂下眼帘。
“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念师门了。”
阿若经常会在夜里望月,有一次楚晏清夜里睡不着起身散心,正巧碰见了在房梁上枕着月光的阿若,他询问缘由,阿若也是这般答他的。
她说:“有些思念师姐,不知她在师门过的可好。”
思乡情长,楚晏清不便打搅,忽地想起了什么,便戳了戳身后一眼不发的祁九辞。
霍霍完别人,又来霍霍他了。
“我昏迷的那几日,你是如何处理鬼城事宜的啊。”
祁九辞看着他,那人清澈的眼中揉碎了夕阳,金波粼粼,看着他的时候便荡成了一池水色。
忽地便有些不忍心告诉他了,祁九辞答:“无他,唯破阵耳。”
见祁九辞不愿多言,楚晏清便作罢,哼着小曲儿悠悠地走了。
祁九辞回头望了一眼隐在深重暮色中的醴都,无声长叹。
只是有人枕着一场大梦,便醒不过来了。
第17章 克星
月明中空,清风渐起。
楚晏清坐在窗前,皎皎月光洒了他一身,墨发与明月交缠,竟生出几分暧昧意味来。
许是入戏太深,自从梦魇中醒来,他便有些魂不守舍的,总觉着自己躯壳还在,魂灵却永远被束缚在了那个夜晚。
所以他拼尽全力想要去证明自己是真实的,是活生生存在的,而不是那个无一用处的瑶台。
白日里他能跟砚书拌嘴,能和阿若谈笑,也能去霍霍祁九辞。
但一到夜晚,那种虚无感便如附骨之疽般漫透四肢百骸。
凉风微微袭来,楚晏清抱紧双膝,偏头看着窗外的婆娑树影。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他回眸,见祁九辞进来了。
这次他没带斗笠,长发随意地披着,身上散着刚刚沐浴过后的清香。
他趿着木屐,坐在了楚晏清身边,低声询问:“睡不着?”
楚晏清听着他浑厚的声音,点了点头。
祁九辞拈来他的一缕发,轻轻摩挲着,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