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也不怪你们。下班吧。”
大家虽然也都有些疑惑,但对解放求之不得,一个个跑得飞快。
林深白噙着闲散适意的笑,招招手,意思是让随宁过来。
“你先陪郭老一下。”林深白低声说,“待会我再过来。”
接着男人两条长腿迈着,依然是那副散漫冷淡的模样,走到了苏之秋面前。
苏之秋双眼一亮,迫不及待跟了上去。
而随宁转首,和郭老若有所思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出于对老人和前辈的尊敬,随宁问郭老想去哪,没想到郭老说在这里就行。
“来,听说你成绩还不错,在我面前露一手?”
闻言,随宁不好意思道:“没……其实不算很好,跟老师您相比还是差远了。”
苏之秋才是班里的第一,原主也不差,是个前五,但放在这位画了大半辈子的画家面前可能就不够看了。
而随宁也是会画的。
不知为何,他拿起画笔时有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对色彩尤为敏感,像是知道哪个地方该用什么颜色,画到哪种程度才最惊艳最饱满,两种颜色怎样叠加才最合适……
他像是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天生就是做这个的。
但这次他在郭老面前作画,不过选了最保守的画风,是原主的画风。
像个寂静躲在黑暗的注视者,很平板地画出了窗外的暮夜绿树,还有众多居民楼里的星点灯火。
郭老知道他成绩尚可,来之前看过这座美术馆里所有学生的画,门清每个人会有怎样的绘画作风,而就算是这里资历最老的学长学姐,被外人说天资最聪颖的苏之秋,在他眼里都差了点味道。
他一生跌宕起伏,见过无数大风大浪,追求色彩的极致冲突与癫狂,对平和求稳的画风最是不屑,这群生来家境优渥幸福的学生里没一个人能入他眼的。
这次随宁的画也并不出意料,不是他爱好的类型。
“我来给你改改。”郭老心下并没失望,笑眯眯地执起画笔,在黑暗的夜幕里增加了一丝压抑的深蓝色调,霎时间多了分矛盾冲突感,像是要来场狂风骤雨,但下方的居民楼又那么安静温暖。
随宁深深地看了眼那雾霾蓝似的天幕,头霎时间很痛,像回到了什么难以拔身的记忆中。
他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光,最后却被所有人甩下,雨夜里也没人回头看他一眼。
既然已经那么糟糕了,何不妨变得再糟糕一些,随宁呼吸不稳,像是那场大雨淋在了他身上,执起画笔的手都有些颤抖,开始作画。
在他的笔下,天空变得更加阴暗诡谲,深绿色树丛里像是藏着能叼走人性命的野兽,空气里似乎都藏着阴冷的风暴因子,灯是亮的,但却像随时都会熄灭。
有场山洪就要来了,而这些人还在欢声笑语地作乐呢。
讽刺意味激烈到像是能透出画纸,直把人拽进去了,谁能看出来这出自一位正值青年的大学生之手。
任谁看都忍不住想,他经历了些什么,才能作出来这么阴暗的画。
郭老起初是漫不经心看的,后来却越看越震惊,到了最后,面色已然变得凝重起来。
随宁直到画完,才从那种暗黑忘我的状态里拔身,愣了愣,自己也很茫然地看着这幅画,脑海里余痛未消。
“你……”郭老激动到语气都在颤抖,“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徒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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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兔子急了也咬人
随宁愣了,当徒弟。
虽然郭老也是一位S大的挂名教授,可谁都能听出来,这句徒弟和学生的不同。
随宁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走廊的灯被开了,随后是林深白不满的声音:“您老和我抢人?”
郭老笑呵呵的,“这怎么能算是抢人呢?”
林深白开门走进来,深黑眼眸居高临下像国王在睥睨自己的领土,过来就把随宁揽走了,“随便您怎么说,人我先带走了啊。”
“哎,这话可不能跳过去,”郭老急了,“人你先带走,那句话给我记住,他适合当我的徒弟!”
林深白摆摆手,也不知是听没听到。
随宁被人一下扔到床上时还没反应过来。
“他跟你说什么了呀?嗯?”
林深白用幼稚的,他觉得小怂包能接受的语气,低声道。
他和郭老也算忘年交,这次也算机缘巧合之下才共同去了美术馆。
怎么就短短出去了一趟,随宁就入了郭老的眼呢?
林深白戴着一层厚厚的滤镜,怎么看都觉得是郭老高攀了随宁,绝无一丝随宁高攀的可能。
“我就画了个画。”随宁偏过头,浅浅地笑道,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小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