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懊恼,明白自己是时候去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了。但她又觉得既然自己克服与多艰难到了这里,她一定也能克服那该死的心理问题找到梁云止。
然而,傅行歌又白白浪费了小半年的时间――多年之后,她仍觉得那是自己人生的一大遗憾。
转折出现得并不恰巧,当时有几个新闻报道了又有化学系高才生被绑架的事情,并且提到了一年多前因绑架失去了年轻生命的Cloud。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只有傅行歌一如以往地置身事外:她对梁云止以及功课之外的事情都没有兴趣。
直到有人直白地告诉她,Cloud就是梁云止。
3
傅行歌的导师布莱德叫她去了办公室,他非常严肃地告诉了她新闻的真实性,并要求她尽量隐瞒自己是化学系高才生的事,而且最好能在校内居住――校园内也许相对安全一些。
傅行歌表明她租住的公寓相对安全。结果布莱德竟然非常爽快地表示,会试着帮她解决校内宿舍的事情,要求她在最短时间内搬到校内宿舍居住。
“教授,我想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可以吗?”校内留学生的单间宿舍很紧张,有可能需要和别人一起居住。傅行歌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更适合独居――她已经没有像刚上大学时那种强行与人相处的能力了。
“你非常聪明,看到你我就想到了Cloud。我不想像失去Cloud那样失去你。”
“Cloud?”
“你不知道他吗?他非常的棒,和你来自同一所中国大学,他的中文名叫梁云止,你不认识他吗?”在布莱德教授这里听到梁云止的名字,让傅行歌有瞬间的失神。因为内心对于人际关系越来越严重的恐惧,她和任何人都保持了礼貌而疏离的交往方式,包括和教授。她竟从来不知道布莱德教授还是梁云止的导师!她竟愚蠢至此!
“Cloud是我见过最棒的化学天才,他太棒了,也许就是因为他太棒了,所以上帝才把他叫走了。”
傅行歌猛然抬头看着教授,眼睛里全是震惊:她竟不知那个他们所说的被绑架杀害的化学天才Cloud就是梁云止!
她之所以一直忽略这些事情,之所以即使听到了也并不在意,是因为她一门心思在寻找梁云止――可她怎么愚蠢成这样呢?连梁云止的英文名就是云她都联想不到!
傅行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教授那里离开的,想必她当时的表情不会好到哪里去……因为一个亚洲面孔的女生忽然拉住了她,脸上都是一副不太敢相信的表情:“傅行歌?你是傅行歌吗?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傅行歌失神地看了对方的脸好一会儿,才将她认出来――令她印象深刻的女生不多,除了三位舍友,大概就是这位总是讨厌地叫梁云止做“梁学长”的师姐沈宝悦了。
“我来这里看朋友,真巧,竟然遇到你了。你还好吗?”傅行歌看起来很不好,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血色全无,神情也是一种沈宝悦从未见过的呆滞,“是生病了吗?”
“梁云止……”傅行歌好不容易开了口,却只说出了梁云止的名字。
但沈宝悦的反应,简直就是给她补了一刀:“你不会是现在才想起梁云止吧?他都已经走了一年了。我到美国时,只来得及赶上他的葬礼。唉,没想到我没能追上他,他也没能和你在一起呀。真是……喂,傅行歌!”
傅行歌没有听沈宝悦说完,她甩开沈宝悦的手选择了逃跑:接受梁云止已经不在人世的事情很可怕,和别人接触也很可怕。
她以为自己自省理智无所畏惧,此刻她忽然明白,原来自己如此脆弱。
4
傅行歌回到自己公寓打开门的时候,已经全身颤抖脚步踉跄,连拿出钥匙开门的手都因为剧烈地颤抖而好一会儿也没能把门打开。
“你还好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说的是中文。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傅行歌全身都僵硬了一下,然后猛然回头:是他吗?
是一个陌生的但是好像又见过的年轻人,戴着棒球帽与口罩――也许在电梯里遇到过,也许他曾主动打过招呼,或者跑到她的面前自我介绍过,叫什么来着?傅行歌没去在意――她不在意梁云止以外的任何人已经很久很久了。
对方怀里抱着一个装着蔬菜和面包的纸袋,手里还拿着一包书,也许也是学校里面的学生或者是老师。
除了没露出自己的脸,对方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不,他并不是梁云止。梁云止的头发是黑色的,他的头发是浅棕色;梁云止的眸色是深墨,他的眼睛是灰蓝色;梁云止身高应该是一米八左右,但他的身高似乎更高――也许梁云止会长身高,会染发色,也会戴可以让瞳孔变色的眼镜,但是梁云止何必如此做?她都已经来了。错觉毕竟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