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怎么办怎么办,节目演好了是给你加分啊还是给我加工资?”
天儿哥两手叉腰,义愤填膺的模样让李俞即刻噤了声,李俞抿紧嘴巴瞅了瞅江倾阳,但江倾阳并没有看他,他盯着走廊连排椅上的一个纸袋,微微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生气归生气,再怎么说班里节目有变动,天儿哥还是要和李俞去找年级主任说明一下情况,抨击完几句学校的面子工程后,便嘱咐江倾阳说:“她醒了没大碍的话就让她早点回家,明天可以在家休息一天,身体永远是第一位的,如果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我。”
说完,便大着步子转身往报告厅去。
一旁的李俞急忙拿起连排椅上的那个纸袋,塞给江倾阳,“这是她的演出服,医生刚输液时说太紧了不方便帮她换下来的,走时记得帮她拿上。”然后追着天儿哥一并跑远。
江倾阳始终没再言语,他低头看了眼袋中的舞裙,然后重新返回了诊疗室。
向菀还在睡着,诊疗室的窗帘是浅咖色的,不完全遮光,阳光穿透其中,给室内笼上一层半明半暗的光亮。
他抱着纸袋缓慢挪去床边,靠在隔壁床的床榻上。
点滴瓶中的透明药液一滴一滴的不断下落,周围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睡梦中的向菀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手也成握拳的姿势抓着白被,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江倾阳静静地望着那张苍白疲惫的脸,脑海中再次无可避免的浮现出白日里的一幕幕,她去寻找时焦急的神情,教室里那一闪而过的伤怀,还有办公室里天儿哥和语文老师的交谈...
那些画面和声音就像电影中的分镜镜头,一遍遍不断循坏播放,让江倾阳心里那些因向菀晕倒而被短暂冲散的复杂情绪又重新翻涌了上来。
他曾经因为向菀不记得自己而生气介怀,现在他反而感到庆幸。
上午得知徐妍把向菀裙子扔掉的时候,他是那么的愤怒,可他气得真的只是徐妍的莽撞吗?还是之前在少年宫,同样冒失的他,所谓的“一不小心”。
他从未见过向菀像今早那般慌张焦急过,江倾阳不知道那件裙子对她而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但想来也绝不会是不痛不痒可有可无。
她刻意隐藏情绪或许是因为徐妍是她要好的朋友,那如果是自己呢?
如果向菀知道,当初把裙子染色的那个人,根本就是自己,她会怎样呢?
就这么思绪飘飞、心神不定地胡乱想着,不知不觉吊瓶已近流尽,值班的女医生过来拔针,在看到女孩输液管下压着的暖水袋时,偏头看了江倾阳一眼,江倾阳回神,忙问:“怎么了?”
女医生没说话,弯弯嘴角,了然地笑了下。
拔针时的动作弄醒了向菀,便转而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短暂的一觉让向菀的精神恢复了很多,她点点头一一应下。
女医生笑着说:“你身上那件是我们的工作服,新的,先穿着回去吧,改天再还回来就行。”
向菀再次道谢,医生走后,江倾阳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走过来不由分说罩在了她身上。
“穿好,再感冒更难受。”
向菀睡着时并未觉得很冷,这会儿掀背下床才感觉到太阳西沉温度骤降后的一丝凉意,她没有逞强,便也没再问“那你呢”这种问了也白问的问题,轻轻拢住外套,看着他温声道谢:“...谢谢,麻烦你了。”
江倾阳却自己别别扭扭地又补了句:“我有点热。”
说完他就抱着纸袋转身。
就在刚刚视线相交的一刹那,江倾阳忽然就不想和向菀坦白了。
反正她也不记得自己了。
那就什么都不说了吧...
这么想着,他有些心虚地不再回头去看身后的向菀,兀自往教学楼的方向挪腾步子。
向菀还在原地倒腾校服,饶是她的个子不算低,他宽大的外套也让她看起来有种偷穿大人衣服的既视感,她把手臂伸进袖子里,把拉链拉到最上边,外套上还残存着他的体温,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柑橘味道。
几步追上江倾阳,向菀走去他身侧,甩了甩长长的袖子,又道了一声谢。
江倾阳仍是没同她讲话,脚下的步子却默默提到了正常的速度。
没得到回应,向菀微微偏头瞧了他一眼。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静谧的校园就像被夕阳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琥珀色玻璃罩里,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泛着淡淡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