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理解不了,他秦逸还是可以共情的。
这人多好玩儿啊,时常坦率得跟个缺心眼儿似地,秦逸后来都没再见过这么缺心眼儿的人,当然觉得难忘。
“缺心眼儿”如今眉目成熟了很多,但仍然难掩身上清清爽爽“沐浴露般”的少年气。秦逸如今所见即所得,也终于愿意相信这世上怕是真有恒久稳固的东西,就像眼前人十年如一日清澈明亮的眼睛。
电梯门开了,秦逸迈步走出去,摊一摊手道,“我如今可是一跳值千金,你这桩买卖着实划算。”
江倾阳就笑笑,正要说什么,大厅里有人在这时叫他。
大家都已经试好了衣服,这会儿正准备去预定的餐厅吃饭,有一些人没开车,一众人商量着车辆安排,问江倾阳餐厅的具体地址。
“去吧。”秦逸摆摆手,“我去找向菀,一会儿我俩自己过去。”
“行。”江倾阳给他指了下向菀的方位,“你让她不用着急,我先带大家过去点餐。”
秦逸走过去的时候,向菀正坐在圆几边和店长确认大家挑选的礼服清单,等她确认好了,秦逸在旁边抱着胳膊问:“这点小事儿还得劳烦你亲自出马啊?”
向菀怎会听不出来秦逸故意的打趣,她把清单收进包包里,“大部分细节都是他去弄的,我这是在验收,而且这种事儿,一生一次,琐碎也会觉得幸福。”
然后笑眯眯地看他一眼,“但愿你也会有体会这种幸福琐事的时候噢~”
对于向菀此番的维护和回怼,秦逸摇摇头,哼笑一声。
店长在这时去而复返,她拿了个平板过来,言简意赅地说:“这是和我们店里有合作的珠宝品牌,向小姐如果婚戒已经确定的话,不妨再看看项链和手链,他们家这几款手链都是最新款。”
店长自问自己刚刚那一番话中没什么字眼说得不当,但眼前女孩脸上的笑意在她把展示着手链图片的平板递过去的时候,就停顿住了。
店长有些茫然,但她旁边的男人已经将平板接了过来。
秦逸把平板放在圆几上,对店长笑一下说:“没事儿你去忙吧,我们看完觉得有合适的叫你。”
店长走后,秦逸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她过得挺好的。”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向菀抬眼看秦逸,目光对上,向菀唇瓣动了动想问什么,但最后都只化为了一个温柔而惘然的笑容。
“那就好。”向菀点点头说。
秦逸没有吹牛,他现在的确一舞值千金。
他如今已是意大利某知名芭蕾舞团的首位华人首席。
而有人比他更早、更年轻的时候就已获此殊荣,舞团的名气也与他不相上下。
秦逸是真的相信冤家路窄这四个字的。
他信,他觉得祁珊灵大概也是信的吧。
珊灵当年随母亲一起迁居澳洲,她一直坚信自己父亲是冤枉的,所以她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母亲很快就与当地的一位华侨再度坠入爱河,而那个华侨的岁数在她看来,她该要喊对方一句哥哥。
但她无法制止或左右母亲的任何决定,感情的事她自己都是一笔烂账,又何来立场去强求别人。
她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母亲,也不理解那位华侨。
而直到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母亲计划与那位华侨一起去长途旅行、因而提前去兑换欧元时,她无意间瞥见了她某张银行卡上的存款数字。
那是从小疼她爱她、教她公生明、廉生威的父亲恪尽职守一辈子都不会有的数字。
这下她可以理解那位华侨所图为何了,她蓦地想起了钟洺同她说过的话,也终于相信利益是真的可以摧毁一切她认为最为恒定美好坚固的东西了。
她所生活的实实在在的世界,才是她跳过的最荒诞的戏剧。
她诘问母亲,和母亲在这笔钱的去处上分歧不止,在谁也无法说服谁后毅然决然选择离开,一个人去了奥地利。
她半工半读,一开始日子过得极为辛苦,却是她心情最最平静的时候。
而放下所有纷繁的杂念后,她本就出色的舞技与身体条件也很快就被当地的一家舞蹈学院录取。
入团、演出、成为独舞演员,再到成为首席,于那时的她而言,就不过是时间问题。
再之后跟团巡演,获奖被采访,收到商业代言的邀请。
她跳在舞台、活在无数聚光灯与掌声喝彩声里,舞剧编剧和总导演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更是直言她于芭蕾舞剧是皇冠中心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