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秉却在这时接话道:“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我是个门外汉不太懂你们这个,但艺术和工作哪有高低之分,按你这么说,我不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铜臭商人么。
“你一个女孩子,又没人帮你,刚毕业就能把公司经营起来,已经很厉害了。”
停顿片刻,江秉语气轻了一些,“不容易的,累坏了吧?”
向菀脸上本来一直都带着点谦虚的、礼貌的浅笑,听到江秉最后的这一句,鼻子忽然就酸了一下。
江倾阳坐在她旁边,在这时把手伸过来覆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江秉看在眼里,慈蔼地笑了笑。
他从身侧拿了个盒子出来,还有一个信封,对向菀说:“我送你的礼物,到时候让倾阳带你去看。这个呢,是你婆婆留给你的。我保管得够久了,今天可算是交出去了。”
......
他们离开时,外边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这边绿化率很高,温度也舒服,两个人就又手牵着手压了一会儿马路。
向菀也终于开始秋后算账,“下午刚见面那会儿你干嘛那么严肃啊,搞得我本来不紧张的,最后都被你弄紧张了。”
江倾阳:“......”
江倾阳不知道这事儿和他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不过他下午确实是故意的,因为他明明可以提前和向菀交代一下他老爸什么性格。
他这会儿也不打算装大尾巴狼了,“好吧,我确实是故意的。”
向菀扭头。
江倾阳扬眉:“谁让某些人也故意破坏我的求婚计划?”
向菀:“......”
江倾阳笑着往前跑几步,向菀追上去锤他,俩人沿着石板路追着打闹了一会儿,向菀一瞬间简直有种梦回学生时代的错觉。
折腾着终于跑累了,两个人也重新变成手拉手的样子。
见过了江父,江倾阳就也要去见向菀的父母了。
向菀才不会像某人一样,所以就趁这个时候,跟他讲了一下她妈妈和齐叔叔的事。
她很开心母亲能够走出来,继续开启下一段新的人生。
所以母亲和齐叔叔办完婚礼后,那一年父亲忌日那天,向菀就没有再叫妈妈一起去探望父亲。
可是那天等她工作结束、自己买过花去到墓园时,远远就看到了妈妈和齐叔叔的背影。齐叔叔弓着身子帮父亲擦拂墓碑上的灰尘,也给父亲带了很多他做的各种各样好吃的糕点。
“齐叔叔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高中那会儿支持我妈妈去支教,真的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向菀说道。
讲到这儿,向菀前后晃了晃两个人握着的手,语气轻了一些,“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你妈妈呀?”
江倾阳笑了笑,嗓音温润地回答她,“我妈妈是海葬。”
“海葬?”
“对,她自己要求的。”
阳韵女士第一次提起此事时,是在江倾阳还很小的时候,但现在回想起那段时光,仍然觉得记忆犹新。
那年假期他们一家人去旅游,阳昀女士站在游艇的露台上,学着泰坦尼克号里Rose的动作,迎着灿烂的阳光和海风夸张地张开两条手臂,对着无际的海面喊:
“太美啦!等我百年以后要选海葬!这样以后天上飘着的云,下的雨,全部都是我!”
而当时江秉同志却在一旁煞风景地评价道:“海面蒸发的是蒸馏水,碳氧钙磷的骨灰只能沉底去滋养海草。”
然后阳昀女士马上扭头去追打江秉同志,江秉老同志就一边躲闪着一边对站在一旁的江倾阳喊:“我好心给她普及学科常识,你看你妈多不讲理。”
那时候的他们是那样坦然地谈论着丧葬和后事,好像死亡还离他们很遥远,遥远到不需要悲伤,他们还可以厮守一生那么长。
江倾阳看着向菀略略晃神的样子,笑着问:“是不是觉得我妈还挺超前的?”
老一辈人大部分还是希望落叶归根的,向菀诚恳地点了下头,想了想又说:“而且我一直也觉得,她一定是个很浪漫的人。”
“看你如何定义浪漫了。”江倾阳笑了笑。在他童年的见证里,江秉的“浪漫”或许更让他动容。
“我爸其实是个思想挺老派守旧的人,你看他一些穿衣风格就能有体会吧?”江倾阳说。
向菀想了想,点点头。
所以母亲去世后,江倾阳以为父亲会坚持给她选一处幽静的陵园,却没想到江秉真的遂了阳昀女士生前的心愿。
那时他其实也问过父亲,而江秉只是整理翻看着母亲留下的那些影册,笑着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