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菀又转了转头,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床榻上,手上正打着点滴,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掉了。
有穿警服衬衫的人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的竟是那个卖炒酸奶的爷爷。
她在警察简短的陈述中得知,原来是她晕倒了。
晕倒后她被附近路过的几个小学生发现送来的医院。
学生看到向菀晕倒时手里拿着的吃食,以为她是食物中毒,来医院的路上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带了店家过来了解情况。
向母站起身同警察解释,说女儿晕倒是因为过敏,与店家没有直接的关系。
过敏?
可她明明已经吃过那么多次。
“是,我女儿从小对杏仁过敏,刚刚医生给她输了液,这会儿已经没有大碍了。”向母与警察说完,看向一旁神色唯诺而恐慌的店家,温声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对不起啊。”店家连连哈腰道着歉,他看向床榻上还在吊点滴的向菀,面色愧疚地解释,“为了口感好我一直都是用杏仁奶发酵,那个小伙子每次来除了加一块巧克力外也会让我换原味酸奶,白天你说你吃了很多次,我就忘了再提醒你了,实在是对不住啊。”
“你们这种街边小店原材料都有什么,仔仔细细标清楚点,过敏可大可小,这次是没事儿,保不齐以后再出什么问题。”一旁,警察严肃地说道。
“是是是...”店家连声应着。
“不怪店家,他有标识的,是我自己忘了。”
一直沉默的向菀在这时开口。
她是真的忘了,她是什么时候和他说过的自己对杏仁过敏。
双方都没有要争执或推责的意思,向母也明确地表示不需要赔偿。做完笔录后,警察便带着店家先行离开了。
向母重新在女儿床榻边坐下,向菀脸色已不似先前那般白,她轻声问:“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向菀摇头,说妈妈我可能没有睡醒,我再睡一会儿好吗?
向母摸摸她鬓发对她点头,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关掉病房的灯后就出去了。
视线再次陷入昏暗,向菀用力闭紧了眼睛,但还是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漏出,滑过脸颊,淹没进耳后。
她并没能完全睡着,身体是疲累的,脑袋里却纷纷扰扰乱成了一片,就在这样半梦境半清醒的混沌意识里,她终于想起了一些事。
那是她刚刚参加完复试的时候。
她摄影专业面试的那天,是江倾阳陪她一起去的。但是等她面试完出来时,却找不到他人了。
当时考场外乌泱泱挤满了散场的考生和家长,她给他打电话,手机关机了,她只好不停地在人群里探头探脑,里里外外地又绕了好多圈才终于看到同样在找她的江倾阳。
“你去哪里啦?找了你好半天。”向菀问。
他笑笑说去给她买炒酸奶了,但是没拿稳,掉了,重新去买了一份,手机也是刚才没拿稳摔在地上开不了机了。
说完他把炒酸奶递给她,巧克力口味的。
那是江倾阳那个月摔坏的第二部 手机,她接过酸奶时还浅浅调侃了一下他最好是去买诺基亚。
她刚才在人群里来来回回地走折腾得有点热,于是马上就拆开包装吃了起来。
江倾阳就在这个时候问她:“那要是以后还让你找不到怎么办?”
江倾阳一直很喜欢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她故意逗他说:
“你还想有下次?下次找不到我就不找了,我直接回家!”
她记得当时江倾阳是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句:“好。”
这个样子就更像是他在发神经了,向菀觉得好笑,就也配合地沉浸其中一起假想,想了想却还是说:
“算了,我还是去找你吧,找到再想想办法惩罚你好了。
“嗯...惩罚什么呢?那我要想一个严厉一点儿的。”
大概是又过了十几秒的时间,她听到江倾阳就用他平时惯常开玩笑的口吻说:“找不到就把我忘了吧,这就是最好的惩罚了。”
“嗯?你确定?”她半分诧异半分笑话他,一边吃一边给他补充描绘细节,“那你以后再来找我,我也不能见你了喔——‘我不记得江倾阳了!’”
江倾阳那个时候是什么表情呢?向菀如今却是如何努力回忆都想不起来。
她那时根本就没在意。
她理所当然地觉得那只不过是他又在开玩笑,江倾阳怎么会让她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