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菀盯看着那行字,心中酸涩难言,百端交集。
阳光从头顶的天窗照下来,就在这样一个暖熏熏的春日午后,向菀做下一个决定,她说:
“我想学摄影。”
这样的决定其实有些突然,向菀此前从未了解过这个领域,她同江倾阳讲出口的那个瞬间,内心其实也是很迟疑的。
但江倾阳笑起来对她说:“好啊,那我陪你先去了解,就算后边不喜欢了也没关系,总归可以先试试看。”
这无疑给了向菀很大的勇气。
不问结果,先试试看。
江倾阳找出了很多她妈妈以前常翻阅的书籍杂志,向菀也去买了一些相关的教辅资料。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江倾阳提议,等暑假的时候,她脚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带她去他妈妈以前常采风的地方去拍一些照片来试试看。
向菀有了紧迫感,她得赶在实地拍摄之前把基础的摄影技巧先掌握。
她也终于没时间再胡思乱想。
-
然而期末考完的第二天早上,当江倾阳正在整理几天后他们即将出发去采风的路线图时,桌面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两声。
江倾阳探身捞过手机,屏幕上一个伶北市IP的陌生号码发来了一条简讯。
第67章 赌
祁珊灵今天第六次挂断方泽桉的电话后, 直接将手机按了关机。
随后她开锁,推开家门。
光线不算明亮的客厅里,她看到正坐在沙发背阴处的母亲。
祁珊灵烦躁地吸一口气,就在她以为母亲又要就她为什么弃赛而诘问斥责时。
她听到母亲哽咽的声音响起:
“你爸爸, 出事了。”
......
伶北的夏季一贯干燥沉闷, 的士车窗外, 艺术中心的大楼飞速后退。
母亲说, 她爸爸挪用公款被发现了, 目前人被革职审查,恐怕是难逃牢狱之灾了。
分明是仲夏季节,寒意却从脚底一路攀升,祁珊灵蜷在膝上的手不住地战栗着,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司机开得快些, 再快些。
下午两点。
伶北市一家观景餐厅的包厢。
祁珊灵灌下一大口冰饮, 开口的声音是极力压制的平稳:
“当时情况紧急...我从没想过要害她。”
坐她对面的钟洺像是听到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他姿态放松, 唇边甚至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过失杀人就不算杀人了么?
“祁小姐,你还真是和你爸一样糊涂啊。”
“我爸爸...”
他根本没有给她任何缓冲铺垫的机会, 提及自己的父亲,祁珊灵再无法抑制,声线也颤栗起来, “你到底对他做什么了?”
钟洺轻轻笑了一下,“现在是法治社会,我能把他怎么样, 你要问问他自己做了什么。”
“不可能!他一向都公正清廉,他怎么可能?”
“公正清廉, 是本性如此,还是一直没有机会?
“加固的工程款也敢贪,主体结构以次充好,塌了可是要出人命的。”钟洺一向平定的声音,此刻听上去却近乎让人不寒而栗。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祁珊灵蓦地站了起来。
远处屏风后的周立见状正欲上前阻拦,被钟洺移过去的一个目光止住。
“祁小姐,你还是没搞清楚,从始至终,这都是你父亲自己的选择,我不过是给他创造了一个机会,我想他本来是想给自己女儿多赚些学费吧?毕竟伶运会的首席,将来前途无量,少不了要花钱打点的地方。”
钟洺一番话说完,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起身欲离开。
祁珊灵在这时再次急促开口,声线听上去已近乎哀求,“你要怎样,你要怎样才能放他一马......”
她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转过身面向钟洺,“监控,对,我可以发声明,我发声明!”
也许是觉得眼前人的理智已经丧失到无法再沟通的地步了,钟洺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含义讽刺。
他偏过头来看着祁珊灵,目光停留在她口袋的位置。
那里装着的,是还在静默运行中的录音笔。
祁珊灵心中倏地一紧。
然而只片刻,他就很随意地将目光挪开,唇边薄笑仍在,“戏别演得太真,到头来只感动了自己。”
他在她凄迷的目光里,说了最后一句,“你若当真无辜,我又是怎么被你找到的?”
......
......
祁珊灵如雷轰顶,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半刻,她慢慢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眼中泪光闪烁。